公元915年,後梁貞明元年。
三月,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去世。
天雄節度使,又稱魏博節度使,管轄魏州、博州、相州、貝州、衛州、澶州六州之地,是涵蓋當今河北、河南、山東部分地區的軍事要地。
鄴王楊師厚一生征戰,連敗天下諸侯,晚年時割據一方,雖稱梁臣,但無論梁帝朱友貞還是晉王李存勖都對他非常忌憚。
楊師厚曾效仿以前的魏博地區節度,使設立了自己的私兵軍隊(稱“牙兵”)—銀槍效節都,編製數千人,其中的將士都是從魏博地區各軍中嚴格遴選而出,人人驍勇,其軍餉賞賜也不是一般軍隊可比。在楊師厚去世前,這支牙兵已經儼然恢複到當年“長安天子,魏府牙兵”(當時指魏博牙兵勢頭很盛,敢跟皇帝抗衡)的盛況。
楊師厚一死,梁帝朱友貞擔心魏博地區的勢力繼續割據一方,采納了租庸使趙岩的建議,下旨把魏博地區一分為二。一半以魏州為中心,另轄博州、貝州,任命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一半以相州為中心,另轄衛州、潭州,任命張筠為昭德節度使。同時分魏州一半的士兵、財產到相州。
要移軍的士兵大多是本地人,家眷親屬都在魏州,接到調令的軍營號哭一片,不願前往相州,最終在一些將領的組織下,決定發動兵變,誅殺新任節度使賀德倫,與梁帝朱友貞談判,請求撤銷移兵的旨意。
三月十六日夜,滿月高掛,銀光遍灑。
大多數被下令移軍的魏州士兵開始嘩變,他們被不同將領組織,分為很多股勢力在魏州城內行動起來,有的直衝節度使府邸,有的搶攻城防,也有的在城內搶掠,魏州城大亂的序幕緩緩拉開。
城內東南部,坊市交界的路上,五名全身披甲的士兵湊在一起,他們背負硬弓長槍,腰懸橫刀,裝備精良,正是一伍銀槍效節都的精銳。(五代時期各國軍製不一,梁軍5人為一伍,10人為一夥,50人為一隊,5-10隊為一營/指揮,5-10營為一廂,若幹廂為一都/軍,若幹都/軍還可組成更大的都/軍。)
此刻他們中的四人正圍在一人身邊,紛紛對那人關切道:“大郎(哥哥),你沒事吧?”
被稱作大郎的士兵右手扶著額頭,似乎有些站立不穩,他平複了一下呼吸,緩聲道:“我頭突然疼得厲害,城內馬上大亂,咱們先找個地方,還得從長計議一番。”
五人中看起來年齡最小的一個扭頭對另外三人道:“我哥哥自小就患頭疾,這些年時有發作,歇一會兒也就好了,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讓我哥哥歇息一下吧。”
“二郎,現在早就宵禁了,酒肆茶樓都關了,哪還有地方可去啊?”一個兵甲都難掩壯碩身材的年輕士兵甕聲甕氣地說。
“嘿嘿!二郎和闖哥兒年紀還小,對魏州城的一些妙處還不了解,大家隨我和介休走吧!”一個較為年長的士兵用隻可意會的眼神看向了“介休”,兩人心領神會,在前邊帶起路來。
被稱作“大郎”的楊珩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隻記得自己洗漱完躺床上睡了,睡夢中感覺一陣頭昏腦漲,睜開眼睛就被四人團團圍住,他一時間不敢亂說話,借口頭疼還在慢慢消化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