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僵硬,頭暈腦脹,想吐又吐不出來,想抬手,卻覺得手臂沉重無比,想站起來,卻絲毫沒有下半身的知覺,眼前還一片黑,李誌東努力睜開眼睛,卻隻是一道縫的大小,微弱的光亮刺的他的眼睛疼痛不已,誰知道,他的一個小小的動作竟然引得一陣嘈雜的聲音,換來了更加刺眼的光亮。
“他醒了嗎,大夫。”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已經恢複了意識,不過他的身體依然很虛弱,但,仍然可以進行轉院,如果你堅持的話。”一個男人的聲音。
“如果他的身體條件達到了轉院的標準,我想還是盡快將他進行轉院。”女人堅持著。
“好吧,你來辦一下手續。”
耳朵就像是進了水,李誌東聽他們說話就像是在水中聽一樣,這種聲波的震動,就像是能帶動李誌東的大腦跟著一起震動似的,李誌東覺得腦子在顱腔裏來回撞,實在太辛苦了,好容易他們都走了,李誌東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李誌東就像是在夢中一般,眼前有的時候是白亮的一片,忽然又變成一片漆黑,耳邊不時響起人聲、機器聲,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可李誌東根本不想理他們,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李誌東忽然覺得身子實在是太累了,雖然他一直都是躺著,他想坐起來,甚至是站起來,卻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身體似乎已經不屬於他了,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不會的,剛剛還聽到有人聲,可現在又太安靜了,李誌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雖然,周圍除了一盞床頭燈以外一片漆黑,可李誌東還是覺得有點刺眼,他小心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自己躺在一張單人床上,臉上掛著氧氣罩,在床頭有緊急呼叫按鈕,動態心電監控儀正顯示著自己的心髒跳動情況,一個人正靠在靠窗的沙發上,看樣子她已經睡著了,眼前還是有點模糊,李誌東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卻能看得出她的輪廓,李誌東艱難的側過了身,他第一次覺得翻身也是個力氣活,現在應該是夜裏,李誌東慢慢的挪動雙臂聚集力量,大概過了十分鍾,李誌東才又仰麵躺了回來,為什麼會是這樣呢?全身的力氣都到哪裏去了?李誌東無奈的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水杯,他的嘴上有點幹,可就在手即將接觸的杯子的時候,他的眼睛裏卻出現了兩個影子,李誌東完全崩潰了,索性把心一橫,向著其中一個探了過去,卻聽‘啪’的一聲,杯子應聲落地。
“誌東,你醒了,你要什麼?”睡在沙發裏的人醒了,李誌東認得那聲音,正是張筱雨的聲音。
“水...水...”李誌東都很驚奇,自己說話的聲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張筱雨搖起了床,讓李誌東坐了起來,急忙取過另一個杯子,在水壺裏倒水出來,喂李誌東喝了下去,李誌東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雖然現在是坐著,李誌東卻覺得五髒六腑有一種被扯著下墜的感覺,他不禁皺了皺眉,張筱雨緊張道:“怎麼了?誌東,你想要什麼?”李誌東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隻是閉著眼睛,張筱雨趁這個時候,將破碎的玻璃杯收拾了一下。
過了半個小時,李誌東再次開口:“現在什麼時間了?”
“早上5點35分。”張筱雨像一個報時機。
“我想看看日出。”李誌東的要求並不算高,可他的身體還是沒有力氣。
“等太陽出來,天氣暖和一點,我們再出去怎麼樣?”張筱雨很擔心李誌東能否受得了早晨的寒氣。
“不,讓我出去,我要出去...”李誌東很堅持。
在征求了值班大夫的許可以後,張筱雨給李誌東裹了許多層毯子和被子,才把李誌東推出了醫院,推進了醫院裏有一座小花園,雖然現在還是枯萎的黃色,可依然擁有自然的氣息,剛剛進入花園的李誌東不時的咳嗽幾聲,寒冷的空氣刺激著他脆弱的呼吸道,可李誌東卻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他坐在輪椅上看著已經升起許久的朝陽,露出了許久不見的微笑,張筱雨並沒有打擾他,她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經過主治醫生的檢查,李誌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用了五天的時間,李誌東終於又一次的活了過來,李誌東通過和護士們的聊天了解到,張筱雨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來陪護,雖然總醫院不允許,可考慮到李誌東的身份,就同意了張筱雨的要求,當李誌東可以吃流食的時候,他這才發現,原來吃飯也可以像一次戰役一樣漫長、艱苦,李誌東身上的傷依然很重,據主治醫生所說,李誌東要想完全恢複,需要至少兩個月的時間,李誌東知道這件事情急不來的,隻好壓著自己的性子耐心的養病。
晚上5點,張筱雨準時的回到了醫院,這麼多天的守候,李誌東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筱雨...”,張筱雨還在幫李誌東插著花,“什麼事?”李誌東憋了半天,“謝謝你。”張筱雨背對著李誌東,本來正在插花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轉而道:“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呢。”“不習慣?”“是啊,你還是第一次和我說話這麼客氣。”“看來我真要檢討一下我自己的待人了。”兩個人隨即同時笑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回基地呢?”
“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不能就這麼回去。”
“你回去吧,劉培澤死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不,我不會去。”
“這個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個案子很危險。”
“再危險我也不怕,我要和你在一起。”
李誌東愣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這個女人,當一個女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通常男人都是啞口無言,李誌東也不例外。
十一局的同事得知李誌東醒了,都第一時間來探望,通過他們,李誌東也了解到,易小清的葬禮就在明天舉行,爆炸案發生以經過了7天,該是這個時候了,李誌東心裏微微的泛起了酸楚,這件案子被國安部嚴格控製了消息的散布,目擊者隻知道當時是一次特技表演的失誤,斷橋也在事後進行了維修,當然,文物部門的解釋是,這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的文物修繕計劃。
次日,在張筱雨的陪同下,李誌東出席了易小清的下葬儀式,雖然,骨灰盒裏並沒有易小清的骨灰,可這並不影響參加葬禮的人對易小清的懷念,在葬禮上,李誌東第一次見到了易小清的家人,那是兩位兩鬢斑白的老人,看得出,易小清的父親曾經是個軍人,他並沒有像易小清母親那樣撕心裂肺的痛哭,可眼睛裏一直是濕潤的,墓碑上寫著易小清的本名‘易飛’,這也是李誌東第一次知道易小清的本名,十一局依照慣例向易飛的父母解釋了易飛去世是因為一次事故,他為了搶救國家的財產而犧牲,易飛掛名的公安局給他出具了一份烈士證明,十一局的部分同事則穿著警服參加了葬禮,葬禮簡單而肅穆、莊嚴,看著曾經的戰友長眠於此,李誌東心裏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提出這個誘敵計劃,易飛就不會犧牲,他看著易飛的墓碑暗暗發誓,這個案子不會就這麼輕易沉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