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意遠移開視線,放開薑瓊音的手。
他一時說不出話,擔心失態,便向齊家三口揮揮手。
齊伯齊嬸會意,知道他是有話要單獨對薑瓊音說,就領著齊靖回去了。
等他們走遠,盧意遠才咬緊牙,發出聲音。
“這麼……重的傷……”
他哽了一下,一句話成了兩半。
剝開樂安王三公子的矜貴外殼,他也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她認為盧意遠持重老成,不像是他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春樣子。
與他相處幾十天,薑瓊音這才有點真正認識了盧意遠的感覺。
她笑了出來:“你這樣子,倒像是自己受了傷一樣。”
在她的前世,她可是衝在困難最前線的軍人。雖然退伍後在大學中任職,成了泡實驗室的副教授,但她血液中流淌的堅定與勇敢沒有絲毫改變。
突遇大火,她依然臨危不亂、遇險不懼,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麥種。
曾經同為軍人,三千士兵整月的口糧何等珍貴,薑瓊音了然於懷,她認為即使受傷也是相當值得的。
薑瓊音給自己的手噴了噴百多邦消毒噴霧劑,用棉棒沾去灰燼和煙塵。
“我必須立刻把消息告訴你,如果齊靖去叫你的時候不小心惹了禍,都算在我頭上。”
“我不會怪她,你放心。”
遇到這樣的險境,旁人或許早就大哭起來,頹喪地抱怨,或者至少要向他邀功,多得一些撫恤金。
可她想到的是為齊靖解釋,讓無辜的人免受處罰。
“那太好了,其實本該我自己去的,可我擔心小丫頭再攔我一次,反而誤事。”
“有人攔你?”
“是呀,你吩咐說學習的時候不見我嘛。職責所在,我能理解她。”
盧意遠不意她有此言,愣了愣。
子正時分,夜裏風寒,南風撲到他身上,激了他一身雞皮疙瘩。
身邊的女孩正在輪流用破破爛爛的傷手給另一隻手上藥。
他收回思緒,由衷地感歎:“你真堅強。”
薑瓊音輕快地說道:“要先解決問題再處理情緒嘛,要是哭能解決問題,我就哭出兩千桶眼淚來,連士兵都省了,自己把大火澆滅。”
薑瓊音給自己塗了藥膏,包紗布裹傷,單手打結有難度,她試了幾次都不順利。
盧意遠替她在手腕係上牢牢的死扣,加固了兩圈,用力拉緊。
係完才想起,他忘記問紗布的鬆緊是否適宜。
“不舒服就告訴我。”
“很不錯,謝謝三公子啦。”
侍從前來彙報麥場的清理情況,薑瓊音也跟著聽了個大概。
士兵們中有七人受了輕微的皮外傷,沒有人受重傷,他們已經整隊完畢,等待指示。
盧意遠仔細聽完,說道:“滅火的士兵們回去休息,請醫師為受傷的七人醫治,明早我親自帶人去發賞錢。你吩咐廚房,煮一些解暑消火的湯藥給他們,再送一壺到這裏。”
侍從得令而去,又隻剩下他們兩人。
剛剛未能理出頭緒的疑問又回到了她的腦中。
薑瓊音試探問道:“三公子覺不覺得這火來得蹊蹺?”
這話正合了盧意遠心裏的猜測。
“薑姑娘發現什麼奇怪之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