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話中的餅子二字,如同驚雷一般,一下子叫醒了正在思考如何篩選北方流民的薑瓊音。
“等一下!”薑瓊音大聲喊道。
那對年輕的母子一起瑟縮了一下,驚恐地看著叫他們不要動的人。
在他們的眼中,薑瓊音是雖然沒有身穿官服,但顯然身上的圓領袍並不便宜,至少是個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哥。
公子哥叫他們停下,不知是不是要收回他們手中連果腹都尚且不夠的半碗薄粥,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非分要求。他們家沒有其他的男人,本就無依無靠,若是再得罪了潤州城中的顯貴,怕是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們害怕極了,母親慌忙跪地,將手中的粥碗緊緊抱在懷裏。
“這位公子,奴家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您,還請您高抬貴手,饒恕奴家和奴家的孩子……”
母親叩頭不止,她的兒子也學著他母親的樣子跪地求饒,奶聲奶氣地說著跟母親同樣的話。
這不是薑瓊音的本意。她冷靜了下來後,也發現自己當時過於激動,很有可能引起誤會。
她習慣了與身邊人平等的相處方式,忘記了在這個世界裏由於盧意遠的青眼相加,她其實已經位於特權階級了。
母親嚇得如同篩糠一般渾身顫抖,懷裏的粥碗傾斜,裏麵滾燙的熱粥潑了出來,流到了她的手臂上,她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口中仍然不停重複著“請饒恕奴家”。
薑瓊音慌忙蹲下去,把衣衫襤褸的母親和她的孩子扶起來。
母親不肯起來,仍然跪在原地,她的孩子也縮成一團,跪在母親身邊。
突然出了這檔變故,薑瓊音始料未及,她伸手去拉母親,用了十成的力氣才把那人從地上拉起來。
這時,由於喧鬧,她的周圍聚集了一些早些時候領到了救濟的粥,並且吃完晚餐的看熱鬧流民。他們把這當做難得的好戲,邊看邊竊竊私語。
“這小公子是來做什麼的?”
“我看到他剛才身邊前呼後擁,圍了好多大官,不是什麼一般人。”
“難怪當街跟女人拉拉扯扯,壞到骨子裏了。”
“那女人真可憐,死了相公,本以為守著孩子也能度日,哪知道又被這流氓潑皮看上。”
議論聲越來越大,議論的內容也漸漸有往失控的方向傾斜的趨勢。
薑瓊音此時也極其不痛快。這幫人吃完了飯,嘴巴閑下來就指點別人,捕風捉影把僅看到一眼的事情,不分青紅皂白地描述成他們喜歡見到的肮髒樣子。
“都給我閉嘴!”
薑瓊音中氣十足的一聲斷喝,圍在她身邊的嚼舌根流民都噤若寒蟬。
流民們這才發現,所謂的富貴人家的浪蕩子,其實是身著男裝的女子,而且似乎看起來很不簡單。
薑瓊音隨手取出了幫助昭明的時候就用過的,廚房裏刀具套裝中的稍小一點的另一把菜刀。
把刀在手中轉了轉,身邊嚼舌根的無聊流民立刻後撤了一大步。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從手中變出來寒鐵兵刃!莫非是天神下凡?那他們剛才豈不是衝撞了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