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左帆小屋的一路上很安靜。左帆和白辭易一前一後,中間拉開了些許距離。
左帆的樹葉麵具已經在半路取下了,麵上隻剩下一條遮眼的帛帶。白辭易臉上早就沒了表情,方才的哽咽,悲痛,涕泗橫流,通通煙消雲散,連痕跡都沒剩下多少。
自此以後這些情緒也不會因為左帆而出現。在左帆麵前,他再也不必偽裝什麼了。
如果說先前左帆不願露麵是有害怕連累白辭易的可能,那麼在看見左帆眼上纏的布條時,白辭易就能夠斷定,不論是萬玖心甘情願換給他的那隻眼睛,還是白辭易真正所為的東西,左帆已經全知道了。
隻是出乎白辭易的預料,左帆竟然沒把事情前中後末告訴給時榆,仍把時榆蒙在鼓裏。
不愧是帶著萬玖走了一路的左隊啊。白辭易瞥了眼前方左帆的背影,暗想到。
行事確實聰明過萬玖太多。
雖然他目前還看不出來左帆在打什麼算盤,但為了拿到箱子裏原本的東西,白辭易也不是不能陪著左帆在時榆麵前再演一演。
況且時榆不知情,對白辭易更有利,
到了那處兩人都已經來過無數遍的房屋前,左帆手剛觸上門把手,就聽見身後傳來白辭易語調平平的聲音:
“左哥,歡迎回來。”
左帆偏臉對他彎了彎唇角,沒說話,直接推門進屋。
他蒙眼的布條能透光,隱約可以看到周圍景象。小屋大體上沒什麼變化,隻是他離開前小茶杯中餘下的半杯茶已經幹涸了,隻剩下茶漬;桌麵和地板上都落了塵,蒙上細細的一層灰,手一摸就能摸出來;還有樓梯邊上的牆麵有些空蕩。牆麵上原本掛著的相框丟了,裏麵的相片也不在了,不出意外的話永遠不會回到他手裏。
“怎麼像很久沒回來了一樣。”白辭易語氣裏染上笑,一如平常,“不是前不久還回來過嗎。”
他話指的是照片丟了的那回。左帆拿了相片,被眼尖的時榆發現了。
左帆不語,兀自坐到沙發上。蹭上沙發的手頓了頓,他摸索了一番,抬手時撚了撚指尖,感受著手指尖上細小顆粒揉散後造成的阻滯。
白辭易沒急著去客廳坐。他輕車熟路地拿了兩個杯子進廚房涮洗,又拿了水壺燒水泡茶。他不緊不慢地洗茶,瀝出兩杯茶水,再把開水灌進陳舊的暖水壺中:
“左哥,我們之間什麼時候這麼生分了?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害我找了你那麼久,每天都擔心。”
左帆聽著他遠遠傳來的聲音,搓撚的手有一瞬凝滯。
這口吻太熟悉,他聽過太多年。如果不是說話的人語氣裏沒了從前的親切,沒了尊敬,他或許還會覺得發生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
醒來一切都能回歸正位。
白辭易端著杯子走到左帆身邊,放了一杯在桌麵,另一杯很體貼的把杯把手對著左帆,自己捏著滾燙的杯身:“左哥喝茶。我放了兩把茶葉,茶味濃,你說過的。”
可惜不是夢。
左帆接了茶,沒喝,伸手放到台麵上。白辭易滿不在乎地拿了條小板凳坐在沙發邊,捧起另一杯茶,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小口地抿。他眼睛隨意地瞥到左帆手指尖染上的藥粉,輕鬆道:“哦,那是之前時榆受傷中了毒,我帶他來這包紮傷口,給他上了藥。可能他搶相框亂動的時候灑了吧。”
“為什麼認定是我呢。”左帆開口道,“你們一個兩個手上也沒證據也沒線索,全憑直覺和套話?”
“咱倆認識了也挺多年了。”白辭易小口地抿了口茶,被燙的呼呼吹氣,“可能沒有萬隊長了解你,但是應該也沒那麼差吧。”白辭易彎著眼睛衝他笑,“左哥你的能力還是很出眾的。卓嶼手上你都跑出來了,可別看低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