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侯白子檀,乃當朝長公主——清榮公主的駙馬,清榮公主乃昭仁帝一母同胞的嫡長姐,關係親近非常,為了以示長公主的尊榮,這才給駙馬加封了爵位。
而這東陽侯世子白玉京,便是清榮公主之子、昭仁帝的嫡親外甥,也是一眾皇親國戚、紈絝子弟中最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那一個。
隻見他穿一身月白色浮光錦圓領襴袍,其上用金線勾出了雲鶴紋,腰間束了一條金鑲玉的蹀躞帶,腳上的六合靴各自嵌了一顆拇指大的夜明珠。
這樣一身沾滿了銅臭味的衣著,倒是極襯他的長相,麵若白玉,眸若星辰,男生女相,尚未脫稚氣,一看就是金尊玉貴養大的二世祖。
“臣白玉京,拜見皇帝舅舅。”
昭仁帝聽見這稱呼,眉心不由跳了跳:“平身吧,你早朝求見可有要事?”
“回稟皇帝舅舅,臣聽聞了宣德門的鬧劇,特意來為陛下分憂。”
“你能為朕分什麼憂……”昭仁帝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端正了神色打量著這個尚未及冠的外甥,眸色漸深,“是你自己要來的?”
“是娘親讓我來的,臣哪有那個腦子。”白玉京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愈發顯得唇紅齒白,像是三清祖師身旁的小道童。
清榮公主一向睿智,若為男兒身,定能立下一番不世功業,若是她想出的法子,倒也不足為奇。
在江陵府一案上,白玉京確實是最好的人選。
皇室子弟,身份尊崇,必處處以皇家顏麵為先,但同時,東陽侯雖有爵位,卻並無實權,而白玉京年紀尚小,也不會對主審官員造成太大壓力,以至於束手束腳無法推進調查。
如此,便隻剩下主審官員的人選,必要選一個剛正不阿、不畏懼權勢的直臣,昭仁帝的視線在眾官員的臉上一一掠過,最終落在了賀停雲身上。
大理寺少卿,才能卓著,出身靖安侯府,本身便是權勢的代名詞,沒有比他再合適的人選了。
“江陵府一事,便交由賀停雲和白玉京主審調查,一月為期,即日起身,不得延誤,在江陵大小事宜,朕許你們全權處置之權,不必另行請旨,另外,派人帶聖旨親赴江南東道蘇州府,朕倒要看看,這救濟糧他們是送還是不送!”
孟祀禮瞧了瞧昭仁帝的神色,適時地喊道:“退朝。”
……
早朝已散,但眾官員心裏卻愈發沒底,摸不清昭仁帝在這件事中的態度。
若說要一查到底,又選了白玉京這樣一個不著調的二世祖;若說要輕輕揭過,可賀停雲卻又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貪墨案若要交給他調查,必得牽連無數。
尤其是今日朝上雷霆之怒,卻又未降下任何懲處,如同一把刀懸在後脖頸上,不知何時才會落下,令人食不知味、寢食難安。
於是,一眾官員紛紛圍到了中書令王霈貞身旁,憂心忡忡。
“中書令大人,依您看,陛下此舉是何用意?江陵賑災一事牽扯的京官和地方官近百人,總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法不責眾,江陵官員貪墨,關你我何事?我可一個銅板兒都沒見著。”
“是啊,今上向來寬厚仁德,從不施重典,我看大概率還是小懲大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