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將此事誣陷給其他有競爭力的皇子,比如三皇子澹台境。
這種事情,並非沒有發生過。
前朝末年的巫蠱案再次浮上昭仁帝心頭,那種感覺愈發強烈,故事從未結束,隻是暫時銷聲匿跡,靜待蟄伏。
今日的故事,仍然是舊日故事的延續。
……
澹台衍、崔知宜、清河崔氏……
昭仁帝隻覺得胸口淤堵得厲害,思緒亂糟糟的,千頭萬緒,卻不知該從何處查起。
孟祀禮偷偷抬眼觀察著昭仁帝的臉色,在心中掐算著時辰。
“陛下,這個時辰,靖安侯賀夔想必已經進宮了,您看是將他請到仁明殿,還是陛下移駕延福宮的好?”
昭仁帝略略思忖,吩咐道:“讓賀夔來這兒吧。”
“是,陛下這幾日都沒能好好休息,如此深夜殫精竭慮,怕是身體吃不消,不如奴才去命人備些夜宵?”
昭仁帝微微頷首,折騰了這一個多時辰,骨子裏的困乏確實已經湧了上來,讓他頭疼得緊。
他半闔著眼揉了揉太陽穴,眼角的餘光突然捕捉到安安靜靜地立在一旁的聽瀾。
一身半新不舊的青黛色宮裝,發髻上攢了一支樸素的銀梳,銀梳上有流蘇垂落,流蘇尾端綴了幾朵鈴蘭形狀的銀質花苞。
樸素低調得不符合她的身份。
略顯沉重的青黛色壓在她身上,像是被皇權枷鎖困住的無數年輕女子。
她們的生命在此凋零,最終隨著腐朽沒落的王朝被掩埋。
所有的青春活力、懵懂無知都被那道青黛色壓住了,矛盾的破碎感自此而生。
昭仁帝看著她,像是看到了一個國家避無可避的終曲。
“朕記得,你手藝不錯?”
聽瀾有些意外地點點頭,像是對昭仁帝能記得她這件事,感到萬分惶恐。
昭仁帝不再說話,孟祀禮會意地將人帶到了仁明殿的小廚房,交代了一番昭仁帝和靖安侯賀夔的喜好和忌口。
聽瀾很快上手忙碌起來,孟祀禮退到門外,恍惚中,在她身上看到了無數個重疊的影子。
紅顏易老。
他搖搖頭回到了仁明殿正殿之外,準備迎接靖安侯賀夔的到來。
……
當奉命傳達口諭的內侍敲開了靖安侯府的大門時,另外一個內侍剛剛從東陽侯府離開。
清榮長公主隻穿了一件略顯單薄的白色外裳,青絲半散,那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雍容華貴被卸下,多了幾分靜水流深的從容嫻雅。
她點亮宮燈,坐在側殿的小書房內,意味不明。
精雕細琢的二十四扇屏風隔絕了晃眼的光亮,隻剩下朦朧的暖黃色光暈被濾過。
東陽侯白子檀睜開了眼睛,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床幔之上散開的纓絡,沒有起身,假裝對深夜的動蕩一無所知。
這是夫妻二人的默契,也是維持平衡的關鍵。
互不幹涉。
清榮長公主坐在桌案前沉思良久,她拿起筆,沾滿濃墨,在細窄的信箋上慢慢寫道:
“秦絡緋自食阿芙蓉,意圖陷害,杜嵩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