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形勢一片大好。
施閭手中拿到了越來越多的舉報名單,身陷囹圄的癮君子,為了吸一口阿芙蓉製成的鴉片煙,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眼看著應天府衙的大牢就要人滿為患,有關施閭、杜嵩、澹台衍這對利益同盟之間的猜測也愈發甚囂塵上。
無論旁人如何陰陽怪氣或者冷嘲暗諷,施閭的應對法子都隻有一個——裝傻充愣。
這廂施閭扮演好了一個沒什麼腦子,隻知俯首帖耳、狐假虎威的打手形象,便順帶幫杜嵩把“始作俑者”的身份立住了。
直到有一日,杜嵩乘轎出門,先是不知被何人往轎簾內潑了一桶酸臭的泔水,後又在趕回府換衣服的路上被人用絆馬索絆翻了馬車。
可憐的杜老兒,傷筋斷骨,就此折了半條命,在杜府窩了近三個月才勉強將養回來三分精氣神,自此不愛出門,一旦上街便有如驚弓之鳥。
江南織造局樹倒猢猻散,最終的結果,便是被澹台衍算計進了自己的口袋。
當然,這是後話。
眼下最最要緊的,仍然是阿芙蓉的案子,隻是並非金陵,而是燕京的案子。
……
自那日貴妃秦絡緋身染阿芙蓉,癮症發作,痛不欲生之後,此事便立即一傳十十傳百,鬧得人盡皆知。
阿芙蓉作為天兗王朝禁物,平日裏連提都不能提,故而年紀小的一輩壓根兒沒聽說過此物,但總有人從父輩或祖輩口中,聽說過與之有關的神乎其神的故事。
阿芙蓉立時被具象化了,成為了話本說書先生口中的的會吸人血的妖怪。
最最詭異的是,隨著愈發離譜的傳說誌怪不斷發酵,燕京城中莫名開始出現阿芙蓉的跡象。
先是有人突然神誌失常,瘋瘋癲癲、言行無狀,臉上帶著“飄飄乎不知所以然”的怪誕微笑,像是被精怪抽走了神誌、吸幹了精氣。
而在大約兩刻鍾後,那人便恢複了清醒,聲稱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印象,在經過再三詢問後,他才表示,自己曾在巷尾看到過一朵顏色豔麗的花。
此番怪事層出不窮,攪得燕京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如果隻是貴妃秦絡緋一人出事,那這件事至多不過是奪嫡之爭的手段,充其量也隻是皇族內鬥而已。
即便鬥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那最多也不過是金字塔尖尖上的那點少得可憐的上流貴族死光了而已。
一國之本,終歸還是在“人”。
普羅大眾相安無事,百姓們的日子該過照樣過,至於是改朝換代還是從旁係裏拉來一個傀儡皇帝,都不影響百姓們種田經商喝花酒。
可現在卻不同,事態的影響已經從皇宮擴散到了燕京城,這便不再隻是奪嫡之爭的小事,而是動搖國本、顛覆朝綱的禍亂之舉。
事態的嚴峻程度被迅速推至巔峰。
……
仁明殿內,太子澹台聿明一身素衣立於殿內,形容憔悴。
自那日早朝散後,澹台聿明幾乎衣不解帶,日日夜夜隨侍於仁明殿,生怕母妃有任何閃失。
太子黨上書讚其孝道,三皇子黨上書斥其優柔,因母妃之事荒廢政務,因小失大,並非儲君應有之氣度。
朝堂之上愈發紛雜,澹台聿明幹脆找昭仁帝告了假,不再上朝,日日專心於母妃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