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眸子裏盛著清淺的不悅,白日的記憶再一次闖入腦海,顧北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與崔爾成夜半相會,這件事若傳出去,怎麼看怎麼說不清。
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被捉奸在床的錯覺。
顧北檸不自覺紅了臉,慌亂地想要避開視線,澹台衍預判到了她的逃避,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不容置疑。
顧北檸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無聲暗罵他“登徒子”,卻隻換來澹台衍戲謔的笑意。
偏偏他還能夠分心,一本正經地應付崔爾成:“崔四少爺既然要做交易,那該有的誠意便不能少,如此藏著掖著,難免令人懷疑你居心叵測。”
崔爾成的臉色白了一白,避重就輕道:“我自是有私心,崔氏樹茂根深,並不容易操控,即便我竭盡全力運作,這件事也凶險異常……”
澹台衍不耐煩地搖了搖頭,他並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若隻是為此,他根本不必擔心顧北檸會羊入虎口。
他瞧了瞧桌麵,打斷了崔爾成的話:“你隻需要解釋清楚,你要如何將清河崔氏交付於阿檸。”
這是一切的關鍵,成與不成,盡皆牽係於此。
顧北檸同樣很好奇這個問題,她不再理會澹台衍的輕浮舉動,轉而看向崔爾成,半垂的眼睫輕顫,澹台衍的問題明顯切中了要害。
崔四少爺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隱……
“六殿下既已調查清楚,那我也沒有什麼好再隱瞞的,我先前對顧姑娘所說的話,有不盡不實之處,非君子所為,我向姑娘道歉。”
事到臨頭,崔爾成反倒坦然起來,既沒有謀算落空的羞惱,也沒有被當眾戳破的慚愧和難堪,不得不說,臉皮確實厚。
“我不過是長房次子,並非家族擇定的第一繼承人,按理說,無法決定清河崔氏的前途未來,我之所以敢提出這個交易,其實是源於崔氏一段不為人知的隱秘。”
這件事說起來,倒也簡單,不過是一段不為世俗所容的風流韻事罷了。
已故的崔老太爺,也就是崔老夫人的夫君,在年輕時曾有過一位青梅竹馬,隻不過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這段情竇初開的美好感情便隻能不了了之。
崔老太爺遵父命迎娶了一位高門大戶的嫡長女,也就是現在的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初入崔家大院,便行掌家之權,做事雷厲風行,絲毫不拖泥帶水,與崔老太爺的初戀情人,完全是兩個極端。
包辦婚姻終歸是隱藏了太多的問題,時日一長,崔老太爺便越發懷念自己那位青梅竹馬來,沒成想,等到崔老太爺再次派人去找時,原本的住宅裏卻人去樓空,不見蹤影。
經過多方打探,才知道那位小娘子父親經商破了產,欠下一大筆錢,走投無路之下投湖自盡了,可憐那位小娘子,被借貸方賣入了青樓抵債。
青梅竹馬落難,崔老太爺那點英雄豪氣被激發至極致,立刻派人四處打探這位小娘子的容身之處。
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對被包辦婚姻拆散的苦命鴛鴦,終於得以見麵。
這一見麵,事情便變的一發不可收拾,崔老太爺置了別院,將人贖出了青樓,當作外室小心藏了起來,二人時常見麵私會,崔老太爺無數次賭咒發誓,要將人以側室的身份納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