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的陽光很燦爛,跑道中間的雜草在微風中瘋狂的抒情。我走到小草麵前,毫不憐香惜玉的躺下,壓倒一片生機。周圍上體育課的學生玩命的在跑一千米,呼哧呼哧的像頭待宰的母豬。偶爾有不聽話的人偷懶,後麵緊跟著的體育老師舞著手中的小樹枝,凶神惡煞的如同趕豬進屠宰場的屠夫。我笑笑,同情的瞥了一眼接近崩潰的孩子,從手邊拽了根蒲公英,輕輕一吹,飄的滿臉都是。跑到我身邊的女生偷偷的捂著嘴笑我尷尬的醜態,令我感到極沒麵子。於是我胡亂的抹了一下臉站起身來,拍拍衣服。其實我站起來是挺嚇人的。嚇人有幾種可能,如果你長得很科幻也可以達到這個目的,但偏偏我長相很人類。之所以我沒敢說實話我很帥,是因為我怕劉德華先生會忍不住過來對我牙踹,所以我很小心的撒了個謊。真正嚇人的是我的身高,父親一米九母親一米八的優良基因,為中國籃壇又培養了一名姚明的雛形,但偏偏我不愛好打球而喜歡打架。首先出名的不是我引以為豪的打架經曆而是我的身高,讓我感到極不爽。初一報到的時候,我鶴立雞群的像根電燈柱一般直挺挺的豎在一群小屁孩中間。正當我感到很不自在的時候,一個老師模樣的婦女拍了我一下肩說,家長在外麵等。我白了她一眼繼續豎那一動不動。老婦女急得在我周圍像隻聒噪的麻雀一樣又蹦又跳,我無可奈何的遞過新生登記表,老婦女突然麵露誇張的表情,像打量一隻史前動物一樣,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上上下下擺弄個不停。周圍的小屁孩跟著老婦女的尖叫聲誇張得有點惡心的叫了聲哇噻,從此我就出名了。學校不僅為我在教室最後排安排了專座還特意攤派了擦窗戶的神聖職責,班主任當著全班小屁孩的麵說,班上擦窗戶的重任就交給我了,特意把重字念的很重,讓我無形中覺得肩膀很沉,周圍的小屁孩還煽情的使勁鼓掌,當時的我感到非常榮幸,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上當了,班主任為此還坐上了我耐心咀嚼的泡泡糖。我回家就同比我稍微矮一點的一米九的老爸商量著我這身高能不能直接上高中。我在想,雖然高中那些毛頭小子在我眼中也屬於侏儒類型的,但至少比現在跟我一起上課的那幫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屁孩在一起要好點。老爸瞅了一眼我說不行。雖然我在家中擁有身高優勢,但家庭地位仍翻不了身。我垂頭喪氣的繼續我的初中生涯。好不容易進了附近的高中,又引起一陣恐慌和驚訝,於是我又無奈的出了名。本以為我的長高勢頭就此可以罷休,沒想它又偷偷的竄了一下,差點成姚明第二。麵前跑道上的女生的麵部表情可見一斑,我稍微捏了一下拳頭,骨頭很聽話的響了一聲,很清脆的樣子。那小丫頭原本虛弱的快要爬的樣子卻奇跡般變得像兔子一樣逃逸了。我得意的在微風中抖動了一下英俊的肌肉,自我感覺良好。
遠處教學樓的上課鈴再次像知了一樣叫了起來,我知道第二節課開始了。教室幾乎不是我的容身之地,壘得高高的書總隱藏不了我龐大的體形,連視力八百的老家夥都能一眼看穿我睡覺時流口水的模樣。害得我隻能羨慕的看著坐在老頭麵前第一排的小不點張浩,安然享受在書堆後麵的周公地帶。羨慕升華為嫉妒的時候,小不點發現自己的書突然在一個中午過後消失不見。所以我決定挑個好地方睡覺,操場中間的那片雜草地勾起了我的欲望。我正準備再次躺下,卻發現遠遠跑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低著頭俯視著麵前已過不惑之年的班主任,臉色紅潤氣喘籲籲,像是被條惡狗追趕,而我堅持露出非常牛逼的表情。老頭似乎來者不善,但當我聽完他第一句開場白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老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教室裏麵的學生反了,讓我去管管。我很不屑的抽了一下鼻翼說,我他媽也不是你打手。老頭很謙虛的點頭哈腰說現在就封我為班長,我拍拍他肩膀說我這就去瞧瞧哪幫兔崽子在撒歡。老頭連忙作揖的似的為我開道,陽光下的我極為風光,很拽的樣子挺著胸脯跟在老頭後麵,身後被我壓彎了腰的小草很無辜的變成了我身體的輪廓。
沒到教室門口就聽見一陣乒乓的聲音,老頭站在樓道口顫顫巍巍的不肯挪步,縮著頭指了指教室。我很瞧不起的抬起了下巴,很大哥大的邁進教室,腦袋卻不幸的撞上了門框。我一臉痛苦的捂起腦袋的同時,一本有棱有角的筆記本不偏不歧的砸中了我高傲的下巴,火辣辣的疼。教室裏群魔亂舞,書本夾雜著粉筆頭到處亂飛,呐喊聲驚動了整座樓房,其它班級都跟著響應,跟古代農民起義有的一拚。教室的狀況並沒有因為我這個非常牛逼人物的出現而有所收斂,加上飛來的那本筆記本,讓我覺得臉上很沒光彩。我很艱難的彎下腰-確實是因為我太高,想象不出來的人可以參照一下長頸鹿喝水的樣子-拾起剛剛打中我下巴的那本本子,封麵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劉文彬,我豐富的想象力產生了螞蟻搬家的感覺。我知道的那個叫劉文彬的家夥很辜負父母替他取的名字,掛著一臉橫肉,很粗魯的在用文具盒敲打著講台,仿佛講台是它的前世冤家。我啪得一下衝他扔過去那本看了就惡心的本子。由於我從小丟磚頭比較頻繁,練就一門必殺技。本子像長了眼睛一樣釘在了他張的老大的嘴上。亂哄哄的班級一下子被那本本子的突然出現吸引住了,突然間靜了下來尋找它的來源。那黑廝沒反應過來,晃著碩大的腦袋直哼哼,像頭發情的野豬。“敲的挺有節奏感的。”我嘿嘿笑著帶頭鼓起了掌。劉文彬抓起那本本來已經被折騰的快要成骨架的本子,哧拉一下把它分了屍。當他看見本子上的名字時,羞惱的把碎片揉成一團,怒氣衝得黑得透亮的臉上一片紅。他踢翻了講台,對著我衝了過來,充滿了西班牙鬥牛的影子。黑廝人還沒到,那團紙先飛了過來。我輕輕的閃過,並用右手靈巧的抓住即將撞牆的紙團,讓它按原路順利返回。黑廝沒料到那本變了形的本子還能再次回來,晃動的橫肉上又挨了一下。我活動了一下雙腳和雙手,標準的做了一下腕關節運動。黑廝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遲遲不敢挪步。這也不能怪他,連我自己都覺得這麼高的身高嚇人。全班開始起哄,黑廝大概覺得在那麼多人麵前,特別是在女生麵前很沒有麵子,極不情願的出了一拳。如果他知道我從小打拚的經曆就不會那麼不計後果,後來成為我小弟的劉文彬很後悔他的那一拳,被他稱為最為該死的一拳。他出的這一拳很突然,讓我措手不及,如果遇上打架高手,這第一拳應該是虛晃的一招,我很可能會吃上他實在的第二拳。可那廝第一拳就是典型的實拳,很有力度卻沒有一點技巧。被我閃過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後麵的黑板上,留下一個拳印。他痛得縮回了手的同時,我的右拳很利索的砸在他軟綿綿的腹部,左腳非常藝術的拌了一下他重心前傾的右腿。黑廝很沒麵子的跌了個狗吃屎,引得全班一陣哄笑。等他爬起來的時候早已沒有先前那樣囂張的模樣,換了一副哈巴狗的形象,連聲叫我大哥。雖然那廝比我大一年零兩個月三天,但我還是納他帳下。他彎著腰幫我按摩著接觸過他腹部的右手說,老頭說我們班衛生差,所以就鬧了起來。我們學校是眾人皆知的“民主學校”,它的牛逼之處在於老師地位低下學生可以肆意胡鬧,這使得它聲名遠揚。我盯著堆滿垃圾的地麵,很大哥的嘿嘿一笑說,老頭封我班長,以後我為大家做主。黑廝帶頭響應,全班鼓起掌,呐喊聲再次達到了高潮,門外的老頭哆嗦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