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河燈,兩人順著河水,閑逛至城外。
周圍荒涼一片,視野開闊,掩著的樹幹若隱若現,城內是萬家燈火,城外是滿天繁星,四下寂靜,隻有潺潺的流水聲。
兩人並排坐在河邊的一個涼亭裏,涼亭的柱子上攀附著微微抽枝的紫藤花,或許用不了多久,紫藤花會開遍整座涼亭。
這次行程匆忙,如果以後有機會,待紫藤花開,能和他在這裏小住一段時間就好了。
以尋常夫妻的身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短暫的忘記兩人的身份,他不是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她也不是被迫替嫁的相府庶女。
虞嬌棠小心翼翼的靠近溫庭玉,見他沒有躲避,瞬間喜形於色,她輕輕的把頭搭在溫庭玉的肩膀上,偷偷的抬眼瞥向他。
古人說“燈下看美人,月下觀君子。”
他既是君子,又是美人,所以不管是燈前還是月下,那張攝人心魄的美人麵,無論何時看,都會讓人沉醉其中。
她心滿意足的想:他是我的。
微風吹過,吹動溫庭玉的衣訣和額前的發絲,他仰著頭,凝視著那輪明月,似有萬重心事,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哀傷,不知在思索什麼。
看著他這樣,虞嬌棠莫名難過起來,她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溫大人。”
“嗯?”
“我們回去吧,我好冷啊。”
“嗯。”
溫庭玉解下披風,覆在她身上,瞬間,他的體溫和體香同時包裹住她,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仰起頭,滿心歡喜的看著他,慶幸時機成熟,自己終於有機會說出當初在阮府不曾說出口的那句話:“溫大人,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溫庭玉卻是表情冷漠,顯然並未因她的言論而動容:“你不怕我?”
“我為何要怕溫大人?溫大人很溫柔,待我很好。”
從未有人用“溫柔”形容過他,溫庭玉覺得荒唐,不明白自己哪些行為讓她產生了這般誤解。
向前走了十幾米開外,虞嬌棠卻發現溫庭玉並沒有跟上來,她回過頭,卻見溫庭玉麵色蒼白的捂著胸口,表情隱忍而痛苦,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
虞嬌棠立刻撲過去扶住他即將跌落的身體,她一開口,眼淚卻先湧了出來:“溫大人,你沒事吧?”
溫庭玉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抬起冰涼的指尖拭掉她眼角的淚,虛弱的開口:“別哭,我腰間的錢袋裏有……”
話音未落,他愣住了,別在腰間的錢袋不翼而飛,恍然想起方才在大街上,一個無意撞到他後眼神閃爍的小乞丐。
錢袋被偷了。
見他如此神情,虞嬌棠大抵猜到發生了什麼,她試圖將他從地上扶起來,試了半天卻發現是徒勞。
她懊悔的哭出了聲,她不該一意孤行的非要出門逛燈會,不該讓溫庭玉買東西,不然也不會在大街上露財導致“千合香”被偷。
或許,她最不該自作主張的從京都隨他而來,她若不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別哭,聽我說。”溫庭玉感覺這次發作比以往更加猛烈,胸腔就像被堵了一團棉花,連呼吸都隱隱作痛:“回去,找……靈淵。”
曾有一次,他跟蕭何置氣,說什麼也不肯向蕭何服軟,“千合香”發作後,他蜷縮在角落裏,趁著蕭何不備,用瓷片劃開了手腕,他將流血的手腕放在唇邊,貪婪的吸吮起來。
腥甜的鮮血流入喉頭,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舒快。
當蕭何發現他的自殘行為後暴怒,朝著他的臉狠狠的踹了一腳,將他踢的口鼻流血。
當時的他一心求死,卻誤打誤撞的發現了這個短暫遏製“千合香”發作的法子。
但這個法子對身體的損害極大,若是控製不好量,很容易有性命之憂。
況且“千合香”還兼有催情的功效,他擔心等會被那東西控製心智,會誤傷到虞嬌棠。
虞嬌棠聞言,環顧四周,發覺這附近荒無人煙,漆黑一片,隻能看到遠處掛在城牆上的燈籠。
這一來一回,起碼兩個時辰,可眼下,她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虞嬌棠解下身上的披風,覆在溫庭玉身上,抓著他的手,鄭重的說:“溫大人,等我回來。”
不曾想,趴伏在地上的溫庭玉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他的身上沾滿了草屑,他抬起頭,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就連嘴角都湧出了血液。
“別,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