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大人,我……”
溫庭玉別過臉避開她的目光,側身躺在鋪著稻草的地上,語氣淡漠:“我乏了。”
顯然,他不想聽她解釋。
在她的視線之外,他攥緊了衣袖下的手指,說來也是荒唐,他溫庭玉不畏皇權,不信因果,不懼生死,卻在麵對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時,產生了怯懦的心理。
今晨,他是被身體傳來的陣陣不適痛醒的。從高處墜落造成的傷口,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解開衣衫,腿上與背上都是劃痕,皮肉卷曲,中間的嫩肉透著淡淡的粉色,有的傷口與衣物粘連在一起,隨著他揭開衣物的動作,已經結痂的傷口又冒出一股血水。
他克製著不發出聲音將她吵醒,即便咬的牙根發酸,他也沒泄出一絲痛呼。
他靠在石壁上,努力的調整呼吸,試圖緩解疼痛。
他的堅忍,在認出自己胸膛那些青紫的淤痕為何物時,徹底的土崩瓦解。
他呆滯的睜著雙眼,木然的將小臂塞進口中,嘴裏很快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他蹙著眉,喉間發出緩慢的粗重低吟。
他抬眸打量著眼前的洞穴,溫暖又幹燥,若是沒有她,想必他也活不過昨夜。
不知她在他身上留下這些曖昧的痕跡時,是在擔憂他何時醒來,還是覺得他發熱滾燙的身體褻玩起來別具風情。
他是閹人,並不能與她行正常的男女之事,兩人能做的,也隻是親吻與撫摸,僅此而已,所以在多數時候,他都會順著她的心意來。
他對身體的欲念並不是很強烈,他更渴望的是她的關懷,他希望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眸因為擔心他而氤氳出淚水。
而不是這樣。
起碼……不該是這樣。
“溫大人——”
她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她躺在了他的身邊,他閉著眼,感受到後背貼上來一個溫暖的軀體,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討好的意味,“我知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見他並未理會自己,虞嬌棠還欲說什麼,耳邊卻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竟這麼快就睡著了?
亦或者,他不想與她多做言語。
虞嬌棠無奈的坐起身子,他的背影落寞,整個人被籠罩在陰影裏,看起來格外孤獨消沉。
臨近傍晚的時候,雨終於停了,縷縷光亮透過枝葉,從洞外照了進來,虞嬌棠撥開洞口的遮擋從中探出腦袋,突如其來的光明照的她眯了眯眼睛。
烏雲潰散,雲縫中露出碧藍的天空,暴漲的河水也隨之變小,泥沙退去,恢複澄澈。
一股熟悉的幽香倏然衝進她的鼻間,她回頭,見溫庭玉站在了她身後,他表情淡漠,殷紅的唇瓣微微泛白。
“溫大人,洞口風大,你去裏麵歇著吧。”
溫庭玉一身白衣,負手而立,烏發用係帶鬆鬆的綁著,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頗顯輕盈。他望著眼前層巒疊翠的山穀,眼神冷淡又疏離,“這裏地勢頗高,你且好生看著,看哪個方向有炊煙升起,明日我們便尋著那個方向離開這裏。”
虞嬌棠點頭答應:“好。”
突然,一件帶著他體溫的外衣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紅著臉,囁嚅道:“多謝溫大人。”
就在最後一絲暮色即將沉入黑暗時,虞嬌棠終於看到朝南的方向升起了淡淡的炊煙,她喜悅的跑進洞裏,告訴溫庭玉這個好消息。
聞言,溫庭玉隻是淡淡的掀起眼皮,“知道了。”
火光中,他的麵色愈發蒼白,單薄而虛弱,若不是胸膛在隨著呼吸起伏,虞嬌棠都懷疑他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