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既望,比日舒晴,風和暄麗。
自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後,天氣突然冷了幾日,後又忽然暖和起來,之後便一直沉浸在暖洋洋的氛圍裏。
虞嬌棠斜倚在樘梨苑窗邊的貴妃榻上,視死如歸的盯眼前那碗濃黑的藥汁,她深吸了一口氣,端起來灌進嘴裏,苦澀瞬間席卷著味蕾,刺激的她連連皺眉。
一旁的春桃端來一碗溫水,侍候她漱口過後,又呈上一小碟果脯蜜餞,虞嬌棠捏起一粒糖漬梅子,放進嘴裏慢慢的咀嚼。
她撐著下巴,目光落在院內一棵梨樹上,春風吹拂,潔白的花苞隨風而動。
她入宮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入宮當日便去拜見了太後,太後自先皇殯天後,身子一直不太好,幸而用珍貴的滋補藥材吊著,麵容清臒,卻沒有久病之人的枯槁。
太後靠坐在床榻上,以帕掩著嘴咳喘。
虞嬌棠聽的心驚,半晌後,半透明的床紗下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掌,拍了拍床榻示意她坐下,“好孩子,難為你一片孝心,過來給哀家好生瞧瞧。”
虞嬌棠屏息凝視,小心翼翼的上前,坐在了太後的床邊,她垂著眸,一副謹小慎微的怯懦模樣。
太後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張消瘦的麵頰上浮現出溫和的笑意,“當真生的標誌,就是打扮的素淨了些。”
話還未說完,太後便從頭上拔下一根雕刻著海棠花的木簪子,動作溫柔的別在了她的發間,“這是先皇當年送給哀家的發簪,哀家年紀大了,不喜奢華,這簪子倒是很襯你。”
虞嬌棠推脫道:“太後娘娘,這簪子太貴重了,臣婦收不得……”
太後一把按住她的手,笑道:“哀家認為你收得,你便收得。”
她的臉上雖帶著笑意,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虞嬌棠垂下頭,“多謝太後娘娘恩典。”
太後不禁莞爾:“可曾讀過什麼書?”
虞嬌棠在心中思索一番,便回道:“隻是略識得幾個字罷了。”
兩人正說著,阮思思掀開珠簾走了進來,她今日穿著一襲華貴宮裝,鵝蛋臉,柳葉眉,五官雖沒有嬌豔嫵媚之色,卻處處透露著端莊大氣,兩側耳垂上飽滿的珍珠隨著她的一顰一笑盈盈而動,更襯得她肌膚勝雪。
虞嬌棠正欲跪地行禮,阮思思微笑道:“溫夫人,不必多禮。”
太後常年深居簡出,又不幹涉後宮諸事,她的侄女蘇水韻未出嫁之前,還常來陪她聊天解悶,自蘇水韻與阮思辰成婚後,來探望她的次數便少了許多。
倒是阮思思,每日雷打不動的來,偶爾帶一些自己宮裏小廚房做的糕點,偶爾與她聊聊後宮之事。
虞嬌棠坐在一旁,聽阮思思講起蕭何最近又升了柳淑儀的位份。
還寵幸了一位姓周的宮女,封其為采女,每日晨昏定省的時候,她見過周采女幾麵,雖出身低微,卻生的一副豔麗的好相貌,且並未恃寵而驕。
“將後宮交給你打理,哀家很是放心。”太後語重心長的勸解道:“不過,你與皇兒成婚已有九個年頭了,也要為自己多做考慮。”
阮思思苦笑道:“調養身子的藥每日都在喝,皇額娘不必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