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1 / 1)

自那日取下縛在眼上的白綢看過虞嬌棠寫的家書後,溫庭玉的雙眼又開始發熱紅腫,淚流不止。

氣的府醫裴幕白在屋外責罵靈淵,靈淵自知理虧,小聲地為自己辯解道:“是他自己要看的。”

“你就不能念給他聽嘛!”

“那個……還真不能……”

“再不聽勸告!以後成瞎子了你就照顧他一輩子吧!”

溫庭玉沉默的坐在床上,屋外的兩人故意不關門窗,明擺著是吵給他聽,眼見兩人的爭論聲越來越大,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抬起雙手捂住了耳朵。

臨睡前,他發現靈淵在裴慕白的授意下,給他束眼的白綢綁了死扣,他開口問道:“這是何意?”

靈淵心虛的回答,“公子,請見諒。”

自那以後,他那雙眼一點風吹日曬都不得見,時常以白綢纏著眼睛待在屋內,不見天日,連冷熱晴雨與年歲幾何都不得而知。

轉眼到了七月,距離皇駕離京避暑過了一月半有餘。這天傍晚,天空烏雲密布,狂風大作,半個時辰後,一場滂沱大雨傾瀉而下,驅散了連日來的籠罩在京都的暑氣。

處理完公務,溫庭玉走出東廠,乘坐馬車回府。阿滿負責趕車,他與靈淵坐在馬車內室,馬蹄飛奔,濺起一路泥水。

馬車路過一偏僻小巷時,溫庭玉聽到巷子深處傳來幾聲異常的響動,他抬手掀開轎簾,隔著雨幕,看見幾個人高馬大的黑衣壯漢在圍毆一名路人。被毆打的路人抱著頭,發出微弱的悶哼。

他眸光淡漠,吩咐道:“靈淵,去救人。”

靈淵雙手抱拳行禮,“是,公子。”

他走下馬車,大聲喝斥道:“住手!”

幾位壯漢回過頭,領頭的黑衣人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我勸你少管閑事。”

他懶得跟這些人廢話,三拳兩腳就將這群黑衣人打的失去行動能力,一個個的躺在地上,捂著傷處呻吟。

靈淵俯下身,待看清那位路人的相貌時,頓時瞪大了眼睛。他呆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在靈淵愣神的間隙,溫庭玉已經掀開轎簾走了出來。他手握傘柄,一把油紙傘將漫天雨幕隔絕在外,身穿白衣清貴如仙,滿頭烏發用羊脂玉簪起,袍角掛著薄薄的水珠。

他垂著眸,麵無表情的俯視著地上的落魄少年。

範雲起仰起頭看他,表情有幾分難堪,他動了動滲血的嘴角,喚他,“虞公子——”

溫庭玉斜睨其一眼,別過臉不理會他。

靈淵適時開口提醒道:“你與我們大人初次相見,什麼虞公子不虞公子的?定是你認錯人了。”

範雲起眼神一黯,撐著傷軀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擰掉衣衫上的雨水,又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臉頰,繼而重新跪在地上,朝著溫庭玉行禮。

“下官範雲起,拜見溫大人。”

“原來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溫庭玉淡聲道:“如今在何處高就?”

範雲起喉結微滾,頓感麵頰燒灼,“下官在大理寺任主簿一職。”

溫庭玉看著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蒙麵大漢,“這些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毆打朝廷命官,定是有人指使,範大人近來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範雲起摸了摸鈍痛的小臂,垂眸道:“下官也不知道得罪過什麼人。”

溫庭玉蹲下身,將手中的油紙傘傾斜向範雲起的頭頂。澆淋在身上的雨水突然停了,範雲起愕然抬頭,正對上溫庭玉那雙無波無瀾的漆黑眸子。

“多謝。”他鼻頭一酸,眼角泛紅,宛若一隻受傷的小獸,“虞公子。”

見他又開始口無遮攔,溫庭玉冷著臉道:“下不為例。”

朝廷命官無詔不得離京,這是重罪,他不信範雲起不知道。

溫庭玉將另一把傘塞進範雲起手中,“你家住哪裏?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範雲起道:“下官若是這副模樣回去,兄長會擔心的。”

別無他法,溫庭玉隻得將範雲起帶回府中,又找來裴慕白為他診療,所幸都是些皮外傷,未傷及筋骨。

待他處理好傷口,換了幹淨的衣物回到前廳時,溫庭玉已經離開,一個小廝打扮的青年朝他作揖行禮,“範大人,溫大人讓奴才代為轉告,他已經將那些人送到了衙門,若是查到幕後主使的線索,定會及時告知你。”

眼見暮色已深,雨幕漸歇,範雲起飲完了手中的薑湯後便起身告辭。

小廝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他緊隨其後。

饒是知道溫庭玉手握權柄,身居高位,定然家財富足。但他還是低估了溫府奢華程度——整座溫府燈火通明,粉牆黛瓦連綿不絕,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花團錦簇,竹林鬱鬱,圓形的拱門與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

他的家族在江南也屬富貴人家,可同溫府比起來,屬實有點不夠看了。

他正走著,驟然聽見旁邊的樹叢裏傳來幾聲犬吠,他定睛一看,正瞧見一大一小的狗蹲在草叢中,齜牙咧嘴的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