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朝堂上以後,顧楓州再次到溫庭玉時,他已經被關在刑部大牢整整三日。
他的雙手戴著沉重的鐵鐐,虛汗淋漓,秀頸傾斜,軟綿綿的靠在牆上,雙目微闔,神采不再,幹裂的唇上結著一層血痂。
顧楓州轉頭問蘇柘,“他這是怎麼了?”
“從昨天傍晚開始,就吵嚷著要見陛下。”蘇柘道:“陛下公務繁忙,哪是他想見就能見的?”
“還是不肯招認嗎?”
蘇柘無奈道:“刑部大牢有一百多道刑法,隻要用上,死人都能開口。可自他關進來的那日,陛下就傳了口諭:不許用重刑,不能傷臉,不可留疤。”
顧楓州冷笑一聲,“看來咱們陛下打算把人關幾日就息事寧人了。”
他打開牢門,踱步上前,用腳尖踢了踢溫庭玉的小腿,溫庭玉才回魂一般抬起頭來,看到是他後露出嫌惡的表情。
他半蹲下身,平視著溫庭玉那雙清冷疏離的眸子,“小侯爺即使身處險境,這副自持清高的模樣還真是一如往昔。”
溫庭玉瞪著他,一字一句道:“滾出去!”
他伸手捏住溫庭玉的脖頸,手指慢慢收緊。溫庭玉張著嘴巴,喉中發出痛苦的嘶哮聲,抬起手抓住顧楓州的小臂,帶動腕間的鐵鏈嘩嘩作響,卻因連著三日滴水未進,昨夜又剛熬過一次“千合香”的發作,周身疲軟,半點力氣也無。
“顧大人。”蘇柘適時提醒,“莫要衝動。”
顧楓州這才鬆手,拂袖走出牢房,恨聲道:“溫庭玉這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若不斬草除根,將來必後患無窮。”
蘇柘歎息,“可他關在這裏,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陛下定要問責下官……”
離開前,顧楓州特意吩咐,讓獄卒將溫庭玉的雙臂吊在刑架上,隻能堪堪用足尖點地,並將他的口眼耳用白布封堵起來。
受刑之人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痛苦才會無限延長。為了防止雙臂廢掉,吊滿兩個時辰,再放下來歇上半個時辰,循環往複。
獄卒照做後便離開了,順手將燭火熄了,黑暗的牢房中漸漸響起痛苦的低吟聲。
如此過了一夜,麵色慘白的溫庭玉仰躺在一堆稻草中昏厥過去,生死不明,在蘇柘的授意下,無人去理會他。
這日清晨,刑部侍郎李顯處理完公務,不知怎麼想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刑部大牢外。他咬了咬牙,抬腳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溫庭玉費力的轉過臉,看清來人身上穿的的官服既不是蘇柘,也不是顧楓州後,開口道:“勞煩這位大人,請……請給我一些水……”
李顯應了一聲,從桌上取了一隻空碗,見上麵沾著汙漬,掏出手帕擦拭幹淨後,便倒了一碗水送到溫庭玉唇邊,他沒有急著喝,而是小聲地道謝。
李顯內心感歎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點沒變。
連著好幾日沒有飲水,他雙手抱著碗,喝了足足三碗才停下,見他虛弱至極,李顯又從荷包中掏出一粒飴糖放進他口中讓含著。
“溫大人,這會好些了嗎?”
溫庭玉目光逐漸恢複清明,他盯著李顯良久,眼前之人的容貌與當年在牢房中給他喂水的小獄卒的麵目漸漸重疊了起來。
“竟然是你……”溫庭玉道:“你較之當年,長胖了許多。”
李顯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肚腩,“溫大人可莫要調侃下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