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薑沉珂狀況很糟糕,蒼白的唇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一直有冷汗在冒,陸遠青拿毛巾給他擦了一次又一次,不放心又叫醫生來看,說是發燒的正常現象,打了一針退燒藥才好轉不少。
陸遠青鬆了口氣,坐在床邊看著他,金色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透過一層薄薄的淺色窗簾,有幾縷金色輕柔地落在他的臉上,蒼白透明,像兩人第三次見麵時那樣。
陸遠青有些恍惚,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久到當初對他抱有很強警惕心,流浪貓一樣怕人接近的薑沉珂,現在已經能毫無防備地主動靠近他,還將臉埋入自己的手掌心裏。
他知道這是薑沉珂害怕沒有安全感時的下意識動作,像隻無辜小獸撒嬌討好,希望得到他人的心軟。
“多依賴我一點吧,阿珂。”
陸遠青把毛巾浸入溫水裏,擰幹,避開薑沉珂打上石膏的右手,一點點給他擦洗。
在碰到手臂時,他停頓了一下,一道道細小破碎的褐色紋路蜿蜒著爬附在雪白的皮肉上,帶給人一種猙獰又奇異的美感,像藤蔓纏繞住獵物不放,死死禁錮,直到根係深深紮入將獵物殺死才肯罷休。
這道消除不了的疤痕代表薑沉珂的過去,是自己不曾踏足過的歲月。
“沒關係的,沒關係”,他安慰自己道:“以後薑沉珂的一切都會和你有關,他的喜怒哀樂、欲望索求,無論是什麼,都離不開陸遠青。”
在病床上的人顫著睫毛,似乎要醒來的前一秒鍾,陸遠青小心翼翼地在石膏上用手指碰唇落下一個吻。
在那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瞳睜開時,首先漫出的是眼淚,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滾落,薑沉珂在看見陸遠青的那一刻心底沉積的委屈難過傾瀉而出,勢不可擋,眼淚是最好的發泄產物。
“阿遠…陸遠青…”
“我以為,自己要見不到你了……”
他哭得可憐又委屈,伸手,纖細蒼白的手指悄悄抓住了陸遠青的襯衫衣角,抓得很緊,把熨得整潔平齊的襯衫抓出了皺褶。
陸遠青沒有躲開,可是他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薑沉珂哭,沒有安慰,也沒有給他擦眼淚。
薑沉珂眼淚掉得更多了,可他不敢再哭出聲,咬緊嘴唇,很努力地想要把眼淚和心裏的委屈壓下去,卻怎麼也忍不住,最後哽咽著向陸遠青道歉:“阿遠,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我怎樣對你?”
平靜的聲音傳入耳朵,薑沉珂的淚水又有決堤的趨勢,他很用力地抓緊手裏的衣角不放,“至少,不要對我這麼冷淡…也不要不跟我說話……”
說著還打了個哭嗝。
“嗚嗚”
這次聲音都壓不住了。
笨蛋。
陸遠青在心裏罵了一句,隨後俯身吻在哭包緊皺的眉眼處,抓著攥緊自己衣角的手,扯開,手指從指縫侵入,慢慢握緊,相扣,另一隻手扶在了薑沉珂的後頸上。
溫熱的氣息撲打在臉上,薑沉珂鴉羽般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猶豫了一下,而後溫順地閉上眼睛,沒有拒絕。
這個吻太輕太溫柔了,像蜻蜓點水一樣,從眉心一路向下,他舍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