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殿中,中央的一處方桌鋪著喜慶的紅絲綢,其上擺著十餘座糕點塔稱為看盤,糕點堆砌成樓台模樣,色彩鮮明,鮮麗精巧,兩側鋪著絲綢的方桌則是糖桌兒,糖桌兒上擺放著以白糖脫膜為兕象等獸形而製成的喜糖。太後與聖上坐在正前方的位置,而太妃皇後則一左一右分坐在他們身旁,其餘人等坐在兩側。
首先應該是太妃的兒子祝壽,但祁王自然是不在的,按照禮數聖上雖然是晚輩,但也不能向太妃祝壽詞,所以這個環節直接由太妃的孫子上官紀來祝壽詞。這小家夥一進來看到滿桌奇形異獸樣的糖已經眼花繚亂,在糖桌兒前流連忘返,禮官宣布壽宴開始時,他才戀戀不舍的被上官寧拉走。
“該你了,快去吧。”上官寧推了推他,上官紀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況且許多都不認識,還是有些害怕。“沒關係,你拿著祝壽詞大聲念出來就是了,說完有糖吃。”聽到有糖吃,上官紀才一展愁眉,“真的嗎?”上官寧並不回答,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孟九安走到上官寧身邊,小聲說道:“你給他祝壽詞幹嘛,他又不識字。”上官紀一個七歲的小孩,自然是不認得那繁複的祝禱文的。“對呀”,上官寧拍了一下腦袋,恍然大悟,“他磨磨蹭蹭,原來是沒背下來”。兩人都擔憂的看著殿中央的上官紀。
殿中央,上官紀看著眼前莊重的眾人,他們雖然都在和藹的笑著,但從不失威嚴,這應該就是天家的壓迫感。他瞬間有些膽怯,下意識尋找太妃的目光,果然前方的太妃正溫柔的看著他,那眼神似乎有無窮的力量,昨夜太妃宮裏姑姑教的祝壽詞他竟然都想起來了,他用稚嫩的語調一字一句的背誦著,最後跪下給太妃行了大禮。
台上太妃已經淚眼朦朧,用手帕擦了幾回眼淚。太後見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快上前來吧,讓你祖母好好疼你。”太後這一聲笑算是讓殿中的氣氛活躍歡樂起來。
太妃摟著上官紀又哭又笑,渾然不像一個六十歲的老人那般沉穩,似是越活越年輕了。上官寧,上官妙儀,上官雲容,還有長樂公主上官嫣然幾個孫輩的也一一上前給太妃祝壽。殿中一派闔家團圓的溫馨景象。
這種景象是孟九安之前從未見過的,她也不能想象皇家竟然也有與平常人家一般其樂融融的時候。今日是中秋,若是阿爺阿娘還在,今夜他們也應該一家團圓在家中吃酒賞月呢,她不由得有些傷感,聽著身旁的歡聲笑語竟然鼻頭一酸。“孟尚侍,太妃讓您過去呢。”一位圓臉的侍女走到孟九安的身前福身。“好,我這就過去。”
孟九安深呼吸,擠出一個笑臉,向台上走去。太妃見她走來,放下懷中的上官紀,拿出一個紅色織金荷包,荷包邊緣繡著海水紋,中間填著花卉等如意紋樣,這是壽星發給孫輩們的壓勝錢。太妃微笑著拉住孟九安的手,語氣柔和,“九安,我知道你家中變故,我也心疼你,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若是你願意,今後我便把你當作我的親孫女。”
太妃眼神澄澈,語氣誠懇,看著孟九安充滿了憐愛,這番話不禁讓小孟紅了眼眶,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太妃看她愣神,拍了拍她的手,“你不願意?”孟九安趕緊搖了搖頭,“謝謝太妃,我願意。”上官寧與上官紀二人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人捧著一個比他們臉還大的壽桃。“小久阿姊這是怎麼了?”上官紀看著她紅紅的眼眶,“沒事,我是高興的。”孟九安摸了摸他的頭。
入官以來,除了上官妙儀,柔嘉太妃是對她最真誠的人,那種喜歡和憐愛十分純粹得沒有分毫的修飾,孟九安的心被太妃溫柔的眼神觸動,這也許就是她們二人的緣分吧。
幾人說說笑笑間,宮女們陸陸續續開始上菜。這道萬壽宴可是今天的重頭戲,按照慣例是太後壽宴才能使用的規格,但這次由於是太妃六十大壽,又趕上端午節,這才破例舉辦一次萬壽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