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落晴在揚州生活了
半年了,夏天的揚州是陽光普
照,楊柳清新飄逸,草長鶯飛。
而冬天的揚州,細雨嚦嚦下不
停,寒風刺骨,臘月一到,白雪
紛飛,銀裝素裹。楊柳收起他們
飄逸的衣裳,臘梅卻乘機出來一
展她華美的外表。
“暮錦,叫福伯過來見我。”揚州的
冬天雖冷裂,但揚州人從不築
炕。此時已深夜了,瀟悅閣點了
幾盞燈,是落晴挑燈在複查帳
本。
“回少奶奶,快三更了,大家都睡
下了。”暮錦提醒道。
落晴聽聞此言,才望向窗外,天
已經深黑了。起身走到窗前,拉
起窗戶,對暮錦道:“你幫我加點
木炭,下去歇著吧!”
“少奶奶,夜深了,越發冷了,您
可要早點休息。”暮錦往火爐裏加
了好些木炭,走到落晴身旁,
道:“少奶奶,我在隔壁房裏,需
要加炭時,你喚我一聲就好。”
“恩,你拿個暖爐去吧!”落晴低著
頭,用毛筆在帳本上寫著什麼。
暮錦低低的應了一聲,便退下
了。落晴聽到關門的聲音,這才
放下手裏的毛筆,看著那一個個
火爐發呆。楚天闊在兩個月前,
收起行囊走了。他說他要在南方
開創一片屬於他自己的事業,楚
伯父與淩伯母並未反對,相反是
極力讚成的。他走後,楚伯父帶
著淩伯母周遊臨鏡幾國,楚淩山
莊便剩下她這個主事的。
中秋佳節,團圓節,她亦是一個
人度過的。那一日,她一個人站
在水榭亭,看著
“天下三分明月
玉,二分無賴是揚州”的明月。月
光很亮,很刺眼,將周圍的所有
的物,照耀得如白晝般。落晴甚
至看到了那一顆蒼老的大樹的身
後躲著一個人,待她急急走到樹
下,才發覺,原來一切都是幻
覺----月亮惹出來的幻覺……
暖爐、火爐是他譴人送回來的。
那日她去楚淩船業督察,走出船
業廠,風冷艘艘的灌進了自己的
脖子,冷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才一抬頭,便發現了一個小廝提
著一個暖爐走了過來,暖爐上還
有他刻下的字:念風雪期,落葉
盈飛,晴空待春。不知為何,她
突然有種想要大哭的感覺……
落晴走到火爐前,眼淚順勢而
下,她竟不覺冷,隻覺得著炎炎
火爐將她冷清的淚水灼成溫熱,
緩緩的撫慰她冰冷的臉夾。手抱
著暖爐,心裏默念著:楚天闊,
楚天闊……
這一日,落晴竟比平常貪睡些,
睡到巳時三刻才起身。身邊的暮
錦也不在身邊,她正納悶著,穿
好衣裳,清描淡裝,拿起暖爐,
朝外走去。落晴想,自己漸漸也
懶惰了,成日需要人伺候在身
旁,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養成了這
樣的習慣呢?
路過楚天闊的闊然閣時,忍不住
朝閣子裏走去。想當初,為了怕
淩夫人疑心,每日他都是待熄燈
後,從瀟悅閣的後院繞到他的闊
然閣。淩夫人說瀟悅閣是他們的
新房,而闊然閣是楚天闊的書
房。這樣數月之久,竟也無法人
覺。闊然閣還是之前模樣,無改
動過半分。落晴突然想起了那日
在京城的楚家閣樓上,他嫻熟的
泡茶姿勢,他溫文爾雅的模樣,
還有那從未品嚐過的‘華頂雲霧’。
“少奶奶,您在這啊!”暮錦喘氣嗬
嗬的跑了過來。
“恩,有什麼事?”落晴站起身子,
朝閣外走去,這才發覺,在闊然
閣待了好一會了。
“祿伯說,馬上年關了,他列了個
單子,是需要購置的年貨,請少
奶奶去大廳評點。”暮錦慢悠悠的
說。
“這事叫他拿主意就可以了。”說著
落晴還是朝大廳走去。落晴總是
覺得今日山莊裏總像是少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