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的大理石地麵上逐漸多了幾十個半透明的人形陰影,他們向餐廳彙聚,又停在了餐廳門口,就好像在等著什麼許可似的。
“我自然知道。”
江渝晃了晃手指,笑嗬嗬地正了正鏤金細框的單片眼鏡:“不僅知道,我還知道現在正被關在裏麵的屍體,都是當年犯下重案的凶手。”
餐廳門口滿是鏡麵的寬闊走廊反射出無數個三人的身影。
江渝含笑立在原地,楊一也沒有說話。
終於,在江渝的耐心耗盡前一秒,楊一出聲了。
“你不是這裏的npc。”
“何以見得?”
她依舊掛著似有若無的輕鬆笑意,對比楊一如臨大敵的嚴峻神情,就像角色對調了一般。
“我幹刑警很多年了,對人臉的記憶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在大堂見你第一麵時我就覺得你眼熟,我見過你,我絕對見過你的。”
“十三年前,你五歲的時候,來過一次含江市局,作為受害人唯一的家屬。”
“死者是你哥哥,也是你唯一的親人。”
楊一說得很慢,他謹慎地斟酌著每一個字句。
“你很乖,也很聰明,甚至會旁敲側擊地問案子的進展,和同齡的孩子都不一樣。”
“可隨著案子漸漸調查下去,我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楊一打量著江渝,試圖從她如麵具一般的笑容中觀察出別樣的情緒。
“警方鎖定的所有的嫌疑人都死了。”
“他們有的死在家中,有的死在工作的路上,有的幹脆直接從世界上消失了。”
他的目光如鷹般犀利地探尋著江渝泛著戲謔的神色。
“我一直在追查這個案子,之前一直不敢確認,可現在我可以肯定了,殺害嫌疑人應該就是你。”
“我唯一有些疑惑的是,在所有嫌疑人都堪稱淒慘的死去後,你居然就此停手了,我關注了你兩年,你一個人也沒殺。”
“很簡單,你不會因為街邊的老鼠朝你吱了兩聲就給它一刀。”
江渝仰起臉,完全沒有去掩飾自己的輕蔑,她微笑著否定了楊一所有的猜測。
“楊警官,我還是那句話,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他們啊,都是自己死的。”
江渝豎起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就快晚上八點了,楊警官。”
“他們都要進餐廳了。”
陳武也看見了那些人形陰影,他出於職業素養,謹慎地問:“我們要先離開這裏麼?”
“不,再等等。”
楊一不再和江渝糾纏舊事,轉而將注意力都放到眼前來。
當年因為他的堅持,含江市甚至請來了中央的特案小組,就連這也沒發現任何關於凶手的蛛絲馬跡。
所有同事都勸他去休息一段時間,說他因為神經緊繃已經出現了幻覺。
可楊一清楚地記得,他在其中一個富二代的屍體附近見到了江渝。
小小的她背著粉色的背包,背包底部正滲出紅色的液體。
江渝甚至傲慢到笑著和他說了三個字:“沒用的。”
說句現實的話,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楊一不想和江渝起任何衝突。
“會不會太危險了?”陳武本質上還是警方思維:“要不要先調查一下別的地方再做決定?”
“來不及的。”
江渝抬眼看陳武,桃花眼裏含著似譏似諷的冰涼笑意:“你們忘記了嗎?剛到酒店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們要參加酒店七天後準備的晚宴。”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活到七天後,任務就算通關,一種是如果你們七天後還沒有攢夠積分離開世界,就相當於觸發了世界必死條件。”
被楊一認出了身份,江渝也不再裝作自己真的是個npc。
“你們應該也已經拿到世界介紹和主線任務了,屬於哪種情況,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晚上八點,諾亞方舟酒店會有鍾聲響起。
那些團團圍在餐廳外的人形黑影從地麵上鑽了出來,薄如紙皮的身體像吹氣球般鼓脹,黑色的皮膚漸漸化作皮膚的質感,就像那些陰影真的往自己身上套了一層人皮。
那些人形陰影毫不在意自己變成活人的過程被江渝幾人看了個光,穿著考究的西裝三三兩兩地在餐廳中坐下。
而原本餐廳中賣相極差的各類食物則在鍾聲敲響時變得格外誘人,被烤得金黃的烤鴨、在烤架上滋滋作響的烤肉,泛著清香的清蒸鱸魚……
亮堂堂的餐廳就像正散發著食物氣味的豬籠草,吸引著每一個路過的蟲豸。
如果沒有那份守則,估計不少人真的會走進去。
江渝等了半個小時,見溫如鏡還沒有出現,而餐廳也沒有任何變化,便道:“走吧,你們都去你們支線任務的地點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