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戲沒什麼意思,我們出去逛逛吧!”九思媚眼如勾,對四座小娘子們投來的目光邀請恍若未見。全身的殷勤都隻給了一人。
長青對膠在自己身後的羨慕嫉妒恨半分覺悟也無,在眾座帶毒的目光下大搖大擺擠出了戲園子。
十裏勾欄輕歌曼舞不絕,更有說書的,演雜耍的和摔跤相撲……真要挨次看起來,一日之內看不盡也逛不完。
“我帶你去個好玩處?”
九思眉眼促狹,別有心機地投其所好。前麵甬巷左拐一直走到底,新開了一個地下賭場,非常熱鬧。
一見到門首掛著的牛角馬麵人齒骷髏,長青便來了精神。這是妖族賭坊的標識,在內裏博彩,手氣好便贏得金山銀山,手氣背時十條命都不夠輸。
許多凡人賭徒在裏麵輸得要麼割心放血,要麼輸卻一身精血壽數,烏首進去白發出來。
長憶當然知道妖族賭坊之凶險,他陷於妖界最大的賭坊,在裏麵輾轉困了十年,後麵幾近血枯靈散,才被轉手賣到九州凡界的賭坊。
“別去,裏麵凶險。”一把攔住就要推門的長青,他仿佛已聞到了人血和妖氣混雜刺鼻的氣息,麵甲後的雙眉不由深蹙起來。
“你煩不煩,我又不是第一次去。”長青掀開擋在身前的手臂,一腳邁進賭坊。他當然不是第一次來這種的地方,否則又怎會結識長憶,難道真應了師祖說的什麼宿世孽緣。
可當長青擠在一堆牛頭狼首的妖怪群中,忘乎小我地買大又買小,一個不經意的抬首便讓他頓悟了“緣”字的難以捉摸妙不可言。
隻因他看到寒夜曉身著凡界的錦緞華服,於他側首不遠處也在買大買小,看起來手氣比他更好,身前已堆砌了一座小金山。
“真是好巧啊,師…師叔……”
月色華服的寒夜曉在長青甫一進門便認出他們三人。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更有一隻從他手上逃脫的狐妖。
那妖與他勾肩搭背,一派親密無間的模樣,不時耳語片刻,在他拿不定買大買小時,還幫著參謀帷幄,眼角眉梢俱是居心叵測,一看就是別有所圖。也就是長青還傻愣愣地把自己往妖嘴裏送。
不過此刻都在妖族賭坊,果真動起手來,引得眾妖聯手倒不好對付,此番他來可不是為了捉妖伏魔。
“是有點巧,你身後這位兄台是?”
寒夜曉意有所指,特意將目光放在九思臉上。前番在夜裏與他交手不曾看得仔細,現下賭坊雖隔絕天光卻燭火亮堂,這男狐狸可謂是禍國又殃民。
看來,狐族貌美,誠不欺也。
“在下九思,幸會幸會。”
就著人間禮儀,九思君子謙謙地揖讓一番。那夜他在宮門托寺人送封密信,不巧正遇到翻牆而出寒夜曉。兩人四目相對一言不合就開打,眼見有些打不過,便被追了半個香州。
九佩猶哂笑,不如從了道長,做個半妖半道的合修道侶甚好。
他堂堂九尾狐族的未來族長,怎能屈於狗道人淫威,等他煉完第九重辰訣心法,這些狗道人何足可懼。
可偏偏就卡在這第九重心法上,如何也勘破不了,就像卡在喉嚨裏的小魚軟刺,看不見掏不出還吞吐不下。
“師叔為何出現在這?”
長青丈八和尚摸不到頭,寒水宗首席大弟子竟然也同他這般的擺爛修士有同樣癖好?還穿得華貴昭彰的,該不會有什麼相好的爐鼎養在九州凡界?
師叔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嚇死人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寒夜曉目不斜視,遽然打斷長青的臆測。別看他麵上訕訕地,心裏指不定已想出了十八般人仙殊途愛恨離別的狗血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