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邁的爺爺奶奶哪有能力帶著馬上要上學的孫女,連怎麼入學都不知道找誰,隻能投靠在另外一個城市的女兒,也就是沈洛一的姑姑家,好在姑父是個老實人,也事事都順著姑姑,接納了沈洛一和爺爺奶奶的投奔,才沒讓沈洛一在該要上學的年齡失學。
也是這些年來,爺爺奶奶覺得借住在自己女兒家,虧欠了他們,經常被自己的女兒的數落,也從來不吭聲,有時候沈洛一看不慣姑姑罵自己的爺爺奶奶,就對著姑姑罵回去,爺爺奶奶也是阻止她,說咱在人家屋簷下,就得給人家低頭呢。
每次聽到爺爺奶奶說這些,她不由的心頭一酸,覺得都是自己讓爺爺奶奶受苦了,一把年齡還要被自己的女兒這樣欺負。姑姑欺負她都可以,但是每次姑姑罵爺爺奶奶的時候,沈洛一就恨不得去扇她一大嘴巴,也就是想想,誰真的會和長輩動手呢?隻是有一個問題,她一直想不明白,姑姑也是爺爺奶奶的女兒,為何如此謾罵自己的父母?況且爺爺奶奶還是那麼和藹的人。
不過好在爺爺奶奶在姑姑家沒住多久,就住到隔壁小區的一幢老樓去了,老樓的房子隻有一間臥室,逼仄的走廊,窄小的空間,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所以沈洛一還是要住在姑姑家的。想到這些,沈洛一就期盼著高中畢業去上大學,就再也不在姑姑家住了。
突然,一陣悠揚的琴聲打斷了沈洛一的思緒,順著琴聲的方向,她找了過去。
琴聲是從她的背後傳來的,椅子後麵是小區的圍欄,透過圍欄,看到小區裏麵都是一幢幢的小洋樓,每一家每一戶都是獨立的三層,周圍還有花園和草坪,環境非常優美,沈洛一才意識到自己走到了本市的豪華別墅區。
她聽到的琴聲就是和她隻有一牆之隔的一戶人家,站在圍欄邊,看向裏麵,有一整麵牆那麼大的玻璃窗,沒有拉窗簾,裏麵靠窗這邊擺放著一架鋼琴,琴與牆麵是垂直方向擺放的,所以能看到琴椅子上坐的人。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坐在琴椅上,後背挺得筆直,頭高高揚起,雙手在琴鍵上如同跳著芭蕾舞,表情非常舒展,在某些音節還情不自禁閉起了眼睛,放佛進入到一個屬於她自己的世界。
沈洛一聽得入了迷,盡管他們學校裏有音樂課,老師也會彈琴,但是她從來沒有被音樂課打動過,可能天生的沒有音樂細胞,每次上音樂課都感覺特別枯燥。但是今天她聽到這一段琴聲,和以往她所聽到的都不一樣,就像有一條條的小魚不斷跳出溪流,讓整個溪水熱鬧了起來,也讓沈洛一的寒涼的心獲得了一絲絲慰藉。
不久,那位老婦人站了起來,離開了琴椅。接著一位少年做了下來,調整了琴椅的位置,翻了翻琴鍵上方的樂譜,學著老婦人的模樣,彈起琴來。
沈洛一離少年有點遠,具體的模樣看的不是那麼清晰,但是側麵的燈光照在少年臉上,仍能看清楚少年濃密的長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少年彈琴自然是不及剛才那位老婦人,老婦人就好像是把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分開,在一點一點溶解到每一個音符裏去了。少年也是盡量學著老婦人的模樣,雖然功力有差距,但是沈洛一覺得,這個少年是她見過的同齡人裏彈琴最好的一個了,其他的都沒有他彈的好。
靠近圍欄這邊的窗戶沒有關,所以少年家裏有人大聲說話,沈洛一還是能聽到的。看了好一會兒了,沈洛一聽見裏麵有人在說“逸舟,彈累了吧?來喝牛奶準備睡覺了”
“好的,馬上來了”少年一邊答,一邊往窗戶這邊走著。走到窗戶邊,少年看到了圍欄外麵的沈洛一,也許是覺得很意外,怎麼會有人在牆外看著自己,也許是看到沈洛一被發現竟然沒有躲閃,依然看著屋裏,愣了幾秒,少年微微蹙眉,拉上了窗簾。
沈洛一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居然就這樣光明正大的看別人家裏,被人發現也沒有不好意思。回過了神,仔細想想,覺得自己有點好笑,微微聳聳肩,入夜有點深了,是時候該回家了。
回到家,姑姑又在沈洛一耳邊不停數落“這麼晚跑哪去了?
你出啥事我給你爺你奶你爸他們咋交代?一天天的跟女逛鬼一樣……”
沈洛一雖然聽著姑姑的數落,但是腦海裏一直回旋著剛才那位老婦人彈的優美旋律,好像隻有這樣,才能逃離這家裏的一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