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回來,姑姑覺得是在學校讓她丟臉了,整整罵了沈洛一一個下午。
從此以後,沈洛一遇到簽字的情況,都得拿去給姑姑簽字,想讓姑父簽字,姑父也是怕姑姑知道了,沒有拿給她看而挨罵,每次都無助地看著沈洛一“你還是讓你姑簽字吧”
可是,每次姑姑給她簽字,好像給了她多大的恩賜一樣,又要把這些年在她家吃住的事情林林總總的敘述一遍,有時候在單位生氣了,也要算在沈洛一頭上,非得拿她撒氣,直到消氣為止。
別的孩子讓家長簽字,用不到十秒,就開開心心的裝起試卷,一家人其樂融融了,到了沈洛一這裏,每次都得半個小時,先讓姑姑罵夠了,解氣了,她擺出待宰的羔羊的架勢,任由毒針紮在自己身上,不能反抗不能抵抗,連回擊的眼神都不能有才算作罷。
平時麵對姑姑的數落和辱罵,沈洛一可不是默不作聲的,隻要有理,她一定是要反駁的,到了姑姑實在不可理喻,歇斯底裏的狀態時,她都毫不畏懼,絕對為自己爭個高低,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為什麼要屈服?難道是大人就可以亂發脾氣?隨便罵人?
她很多次說過“我不是你的撒氣桶,不要把無端的氣撒在我身上!”
可越是這樣,姑姑就罵的越厲害,看著姑姑猙獰的表情,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沈洛一實在沒辦法把她是爺爺奶奶的女兒這一點聯想在一起。
今天是要簽字的,那是不一樣的,今天無論姑姑說什麼,都不能反駁,因為沈洛一知道,一旦自己反駁,輕則拿不到簽字,重則試卷被撕,都沒法跟老師說明原因。
在樓下磨蹭了好一會兒,沈洛一的腿就像裝著兩個鉛袋一樣走上樓梯。
打開門聽到姑姑的笑聲,聽得她頭皮發麻,因為每次姑姑的笑不像是發自內心的笑,倒像是學著唱戲的腔調發出來的聲音,那聲音如同是在表達,我本來沒這麼高興,但是為了配合你,我必須得這麼高興。
進到家裏,發現家裏有客人,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位中年婦女,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家庭條件良好的。
“沈洛一,快來,認識一下汪叔叔和翟阿姨”姑姑催著她。
“叔叔阿姨好”
“這就是沈洛一呀”中年女人先開腔了“長得真好看,像她姑姑”
“侄女像家姑的呀”姑姑笑的眼睛眯了起來。
趁著姑姑現在心情好,沈洛一趕忙拿出試卷“老師說要簽字”
姑姑接過試卷“考第幾呀?”“第,第一”沈洛一當著陌生人的麵,不太想說出自己的優異成績,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她深知太過優異容易遭受嫉恨。
“哎呦不得了啊,聽說你家沈洛一成績優秀,人緣也好,看來你這個姑姑培養的好呀”中年女人像是發現什麼寶貝似得大呼小叫起來。
“沒有,沒有,盡一份力而已”姑姑嘴上說著,一邊給沈洛一簽字,嘴邊掛著一抹得意的笑。
“今天我們算是認了門了,下次來我家做客”中年男人站起來,中年女人也站起來,準備要出門去。
在門口他們又寒暄了幾句,直到門關上,姑姑的臉上因為剛剛談笑風生而調動起上挑的肌肉群,才又一一回到了原來該有的位置。
不管怎麼說,今天簽字這關算是過去了,看著姑姑今天心情好,也不用聽她數落了。
晚飯過後,沈洛一預習了第二天的功課,又做了兩套卷子,檢查完之後,已經夜深了,感覺到累了,便躺下睡覺了。
睡夢裏,她貌似聽到了一段悠揚的琴聲,這段琴聲帶著她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