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煙,宋洵手腕一翻,又把打火機收了回去。
他叼上一根,沒點,就那樣在齒尖含著,煙絲的清苦透過濡濕的過濾嘴滲進來,生生壓下了層層心火。
我動手是想保護她,不是為了要惹她生氣的。他想。
季晚意低垂眼眸,看著夾在指縫間的煙閃爍著細碎的紅光,煙絲燃燒,化作灰黑色的碎屑往下掉,眼看著就要落在她那條價值不菲的魚尾裙上,她卻沒心情挪動一下位置讓開。
一隻手伸過來,精準的接住了那點煙灰。
季晚意眼神微動,卻故意不肯扭頭看宋洵,心想:這種程度的討好,我還看不上。
她已經很久沒有跟什麼人吵架了——和周巍那臭老頭兒的不算,她沒把他當人,也從沒放過半點期待在他身上,當然不至於勞心費力——但宋洵不一樣,跟他吵架,是剖開了她終日披在身上的體麵,赤裸裸的把真心暴露給他看,累得很。
季晚意歎了口氣,目光盯著漸漸充斥在車廂內的朦朧煙氣,有氣無力的說:“隨你的便吧,我懶得管了。”
宋洵鍥而不舍的追著她接煙灰,聞言心裏一緊,趕緊道:“求求你管我吧!”
季晚意嫌棄的瞥他一眼:“你是什麼學齡前兒童嗎?還是需要監護人的大齡巨嬰?義務教育都讀完了,還未成年呢?”
她心情惡劣的時候,一張嘴就格外尖酸刻薄,懟人的話張嘴就來,都不需要打草稿。
宋洵卻不生氣,隻是一如既往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在心裏飛快的掠過一句“真可愛”,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我隻是生理上成年了,心理還沒有。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又愚蠢又自大,亟需一位聰明可靠的監護人看管。”
季晚意嗤笑:“需要監護人就滾回家找你爸媽去,我還沒結婚,沒興趣領養一個超齡兒童。”
“但我沒有爸媽啊。”宋洵歎了口氣,英俊的眉眼藏在陰影裏,看不出是沉鬱還是含笑,輕描淡寫的說,“不想領養孩子的話,領養大型犬呢?我很好養活的,自己就能賺口糧,不花你的錢。”
季晚意:“……我沒有這種特殊的癖好,謝謝。”
她本能的懟回去一句,隨即又有點後悔,心道:“他說他沒有爸媽,是去世了嗎?還是從小就是孤兒?不管是哪一種,剛才都不該提的。”
後悔之後,她又覺得惱羞成怒——這臭小子怎麼哪哪都是雷區,還能不能好好吵架了!
她懶得再聽宋洵東拉西扯,幹脆打開車門鎖下逐客令:“你打車回家去吧。”
宋洵當然不肯,問她:“不是要去參加姓範老頭兒的生日宴,給他點顏色看看嗎?”
“不必了。”季晚意道,“我仔細考慮過了,就算範叔一直對我一般,也還是多虧了他,我才能順順利利大學畢業。養恩不能忘,我還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坑他。”
宋洵斟酌了一下她的用詞,斷定:“你在說謊。”
季晚意不耐煩:“我從沒說過要帶你去給他點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