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能做什麼?

神識裏突然響起蘇讓的聲音:“扶木會用它的根係托住整個山海界,即使界膜消失,山海界也不會馬上崩塌,你們未來有足夠的時間解決這個難題。”

他用的是“你們”,方顏朝身旁望了眼,張九屈和金烏老祖都像聽到了什麼,側耳聆聽。

隻有小條子在光球裏上竄下跳,張嘴發出別人聽不見的呼喚。

方顏閉了閉眼,將意識傳出:“你呢?”

新生的扶木重新托起一片天地,蘇讓呢?他用什麼辦法喚醒了扶木的種子?他現在又在哪裏?

意識中久久得不到回應。

方顏繼續:“蘇讓……你說話。”

過了很久,久到大地停止震顫,扶木不再生長,她都沒能等到蘇讓的回答。

空中的四個光球緩緩落到地麵,它們彙聚成一道流光,投入高聳雲天的樹幹。

流光離開之前,瑩瑩光暈拂過方顏的臉頰,帶走她臉上未幹的水跡。

小條子連跑帶躥撲了上來,它跳進方顏懷中,指著天邊“吱吱”亂叫。小毛猴的叫聲充滿哀切,像是丟了心愛的寶貝,焦急慌亂。

方顏抱著它望了過去,天邊像是亮起一抹曙光,視野中不再是一片漆黑,濛濛光亮仿佛晨曦將現,天幕下,似乎有千萬條繩索垂落,它們的影子忽隱忽現,將山海界包圍其中。

“那是——扶木的根。”金烏老祖走到方顏身旁,仰首眺望,“他竟然做到了。”

方顏的眼珠盯著天邊沒有移動:“這就是他的計劃?”

“他是扶木後裔,”金烏老祖道,“隻有他能喚醒沉睡的樹種。”

“代價呢?”方顏低聲問,“他的命嗎?”

“能與扶木融為一體是他的幸運,”金烏老祖道,“扶木的神力不是隨便誰都能承受。”

“所以,是他變成了扶木,還是扶木變成了他?”方顏看向金烏老祖。

金烏老祖注視著她:“誰知道呢。”

她走到懸崖邊上,迎著冷冷的風眯起雙眼:“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山海界不會馬上崩塌,你們人界有幾百年的時光可以慢慢解決。”

她轉過頭,朝方顏笑了笑:“你也可以活上很多年。”

說完,她的身影在風中隱去,倏忽不見。

“顏顏,”張九屈走上前,“師父去替你捉她回來?”

方顏搖了搖頭。

山海界有扶木支撐,界膜毀損與否已不重要,金烏老祖選擇離開,說明她已不再惦記方顏身上的妖核。

張九屈小心端詳徒弟的臉色,遲疑了一陣,開口:“我在光球中又算了一卦。”

方顏轉眼看他。

張九屈:“當年我從絕卦中看出一線生機,我以為生機是你。”

但剛才扶木長成,蒙蔽卦相的天機散去,他赫然發現,蘇讓竟然也是生機。

方顏緩慢地眨了下眼:“當年,蘇讓也住在那家醫院。”

所以他師父卦相的方位沒有錯,唯一錯的隻是人選。

張九屈神情複雜:“事過境遷,我剛才算出蘇讓是生機,但你倆互為輔弼,實在說不好誰才是真正的生機。”

方顏點點頭,看向山穀中筆直挺立的大樹:“不重要了。”

蘇讓不再給她回音,眼前這棵扶木到底是他還是古老的靈魂,她也不想分辨。

“走吧,師父,”她對張九屈道,“師叔還在人界等著。”

聯絡上羅十廢,和對方確定定位,方顏和張九屈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山間。

銀色的河流在湯穀中靜靜流淌,一株參天大樹靜靜矗立在青灰色的天空下,仿佛亙古至今,從未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