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鬱,像是看不見的悲傷被濃墨書寫。
孤獨的星星點綴天空,隻有那悲傷的旋律回蕩在夜色中。
她跑到家樓下不遠處的小巷裏。
巷子陰森灰暗,但卻令顧玖感到一陣安心。
她終於可以小聲啜泣。
無論是臉上火辣辣的疼還是渾身上下的青紫都比不上心裏那股被撕扯般的痛,痛得從心髒處無限蔓延直至傳遍骨髓。
有腳步聲靠近,她警惕地抬起頭。
來人逆著光,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聚攏成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
“我來晚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仿佛瞬間熔化了顧玖內心的高牆,她撲過去,緊緊抱著薑霖,忍不住放聲大哭。
月色朦朧,深秋蕭疏的枯枝萎靡不振的低垂著,在狂風肆虐下發出嗚咽,抽泣落葉被狂風粗暴的扔下來,落在腳邊。
她抬起淚眼看他,“薑霖,你怎麼在這裏?”
少女眼眶通紅,身體微微顫抖,薑霖心疼地皺眉。
他伸出手,擦掉她眼角的淚,聲音溫暖,“你一直沒有回我的消息,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所以就來找你了。”
薑霖回家之後,心裏一直有些惴惴不安,連續發好多條消息,顧玖都沒有回複,那股不安感越來越重,於是他立馬朝著顧玖家的方向跑去。
路過巷口,他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角落,抱著手臂蜷縮著。
他瞬間認出,那股擔憂也在看見她皺成一團的委屈小臉時轉變成了深深的心疼。
少女撲進他的懷裏,拉著他的衣角大哭。
眼淚似乎砸進了他的心裏,他的心跟著一起攥緊發痛。
顧玖的哭聲漸漸停了,他這才注意到,少女臉上紅腫的印子以及她手腕上的青紫痕跡。
薑霖臉色驟變,心裏騰起怒氣,又怕嚇到她,強忍住衝動,聲音卻不自覺夾雜著冰冷,“他打你了。”
不是疑問句。
顧玖委屈點頭,抓著他衣襟的手指微微一動。
薑霖輕輕牽起她的手,生怕扯到她的傷口,他說:“走,我們去警局。”
幾乎是一瞬間,顧玖抽回了手,卻不小心牽扯到傷,沒忍住“嘶”了一聲。
薑霖轉過身,眉毛擰緊,一臉的擔憂。
顧玖說:“不要報警了,沒有用的。”
“為什麼沒用?他這是家暴。”薑霖眼神冷厲,透著強行抑製下去的怒氣。
顧玖緩慢地搖搖頭說:“我試過的,沒有用的。小時候,我哥他也報過警,那時我媽正被那個人渣摁在地上打,我還小,隻知道站在一旁哭,一邊喊著別打了,我哥就在那個時候打了報警電話。可是,警察慢悠悠來了,卻把這定義為家庭糾紛,似乎看戲一般,冷眼看著那個人渣破口大罵,最後警告了兩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薑霖攥緊的拳頭輕輕鬆開了。
雩都這個小地方,封建又保守,總有人念叨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醜不可外揚。”
更何況,顧母是遠嫁到雩都來的,在這個陌生又居住了十幾年的城市,沒有一個親戚,沒有一個朋友。
她有的,隻有兩個和她有著一半血緣的孩子。
想回一趟北方老家,比登天還難。
當年,她自己的父親(也就是顧玖的外公)千裏迢迢來雩都看望她,卻不幸離世,她甚至都沒能送他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