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婉睜眼,杳杳趴在床邊,眼睛睜得大大,和一泓清水似的,發覺自己醒了,便開口叫著‘‘媽媽’’,軟軟糯糯的。
麵對小團子似的女兒,鬱婉心被塞得滿滿,她伸手揉杳杳的臉,帶著天然的親昵。
江杳杳喜歡鬱婉的靠近,她‘‘咯咯咯’’地笑不停,享受突如其來的溫情。
‘‘杳杳,好乖呀,比媽媽起得早。’’好多年未與女兒相處,長篇的關心話語藏匿舌根,侃侃而談的鬱總突然貧瘠,脫口而出的話,質樸又笨拙,她不懂的是如此簡單的讚美,讓杳杳的心‘‘劈裏啪啦’’地作響,像是放了無數個煙花,絢爛欣然。
杳杳湊到鬱婉的耳邊,小聲地說,‘‘媽媽也乖。’’似乎覺得不夠,又來一句,‘‘比杳杳要乖。’’杳杳臉紅,她害羞,退到了床邊,腦袋埋得低低的,露出小女孩固有的嬌態。
鬱婉整個人像浸入泡滿棉花糖的熱可可裏,渾身甜的發膩,愈發想親近杳杳。
她起身,整理好床,穿戴整齊。隨後,坐在床邊,摸了摸杳杳的頭,‘‘媽媽給杳杳紮小辮,好不好啊。’’她在引誘她,在突破杳杳本就搖搖欲墜,不堪一擊的心理防線。
‘‘好。’’江杳杳毫不猶豫,好似遲一秒都是對鬱婉的褻瀆,她把梳子和皮筋拿給鬱婉,站在鬱婉跟前,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鬱婉接過,輕梳杳杳的頭發,從發根到發尾,她把頭發分成兩份攏一起,紮了兩個‘‘小揪’’,‘‘我們家杳杳的頭發長得真好,烏黑烏黑的,又長又順。’’
她摸摸杳杳後邊幾縷碎發,接著說,‘‘來,讓媽媽看看,紮得怎麼樣。’’
江杳杳轉過去,臉頰紅撲撲,不敢直視鬱婉的眼睛。
‘‘真好看。清清爽爽的,我們杳杳漂亮的小臉蛋都露出來了。’’
母女間仿佛有與生俱來的吸引,直白熱烈的頌揚,舒服自然的相處,是不需要學習的,是被賦予的能力。
‘‘好了,杳杳自己照照鏡子,媽媽先去洗漱。’’說著,離開了房間,在房門口時,想到什麼,一頓,轉頭,‘‘杳杳,有沒有洗漱啊。’’
江杳杳大聲地回答,‘‘洗了,洗了。’’
廚房裏,江屹準備早餐,朝為灶台添火的江歸遠說,‘‘去叫奶奶她們來吃飯。’’
江歸遠先去喊在喂雞的江母,然後有幾分不情願的,一步一步挪到父母的房間,他知道今天一大早杳杳就呆在那裏了,她說,她要看著媽媽,不能讓媽媽不見。
踏進房,杳杳正在照鏡子,眼睛裏像盛滿星星,整個人開心的不得了,‘‘杳杳,吃早飯。’’
‘‘哥哥,好看吧,媽媽給我紮的。’’杳杳興致衝衝地笑,夾著炫耀。
江歸遠點點頭,‘‘好看。’’
杳杳更加得意。
江歸遠環顧周圍,沒看到鬱婉,‘‘杳杳,媽媽呢。’’念到這個稱呼時,含著不自然以及扭捏。
‘‘媽媽在洗漱,我去叫她。’’杳杳應著。
‘‘行。’’正好隨他的願,江歸遠暫時還不太願意與鬱婉獨處,一個隻想拋棄他們的母親,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言語去麵對,他做不到像杳杳那樣沒心沒肺,也做不到像江屹那樣全身心地交付,更不能像江母一樣揣著明白裝糊塗。
一家人再一次坐到餐桌上,氣氛比起昨晚要緩和許多,杳杳興高采烈地說媽媽給她紮的頭發,說哥哥念的小人書,嘰嘰喳喳,像早上枝頭的麻雀。
‘‘媽,今天上午我和婉婉去縣裏辦事,中午在外麵吃飯呢。’’江屹瞄鬱婉一眼。
心靈感靈一般,鬱婉在江屹看過來的瞬間,抬起頭,一刹那的對視,江屹眼裏的揶揄,讓她有些羞。
‘‘行,正好今天不用上工。’’江母遲疑一會。
江母沒問去縣城的原因,杳杳卻是按捺不住,‘‘去幹嘛?為什麼去這麼遠?晚上還會回來嗎?我可以去嗎?’’問題一個接一個,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
‘‘我們杳杳年紀小小的就愛操心呢。’’江屹操著調笑的語氣。
‘‘哼,不告訴我的話,我就......’’杳杳腮幫子頂得鼓鼓的,嘴巴撅得老高,臉上寫著‘‘不高興’’三個字,思考一會,‘‘我就不吃午飯。’’
‘‘不吃中飯啊,正好杳杳減肥呢。’’江屹一本正經地作答。
江杳杳的‘‘威脅’’並未發揮她幻想中的成功,反而她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憋半歇,才吐出句,‘‘臭爸爸。’’
‘‘杳杳,不能帶你去哦,但是我們晚上一定回來。’’鬱婉安撫。
‘‘你保證。’’杳杳勾出小拇指。
‘‘媽媽保證,騙你是小狗。’’鬱婉鄭重其事地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去,像完成某項神秘莊嚴的儀式。
在鬱婉的再三肯定下,杳杳總算沒纏著他們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