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寂,深寂。
煙,依舊彌漫。牆角裏兩個孩子,略顯孤寂的倚著。煙霧從他們手中漫漫升騰起的時候,兩人在這無月的夜似乎都已眼眶返紅。或者煙熏亦更或者那近蒼白的悲傷?“阿楓,我們又要是孤兒了!相比更顯得單薄與瘦弱的男孩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那根因為靜止而大部分凝成煙灰的煙蒂。“阿楓,我們真的又要是個孤兒了!”
對麵的男孩聽著時,仿佛就那麼征住了。那一刻的悲涼就如此輕而易舉的占據著他們,占據著整個房間、整棟老宅,甚至占據了一切。頓了許久的男孩轉過頭盯著這個三年來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瘦弱身體,“小冰,以後,遲楓以哥哥的名義照顧你一輩子。”然後,是的,就在說完這句話後,男孩居然笑了,真的就那麼在如此不自然的氛圍裏自然到極致的笑了,這笑,溫暖的讓葉冰燙的想喊疼。
七年前,十歲的遲楓在流浪一年多後就住進了這裏。那一天亦或那一夜是餓的或者是冷的遲楓昏到在這棟老宅的門前,醒來後,他就被那個從麵容上看三十多歲的男人收留了下來,那一刻,流浪了近一年的遲楓哭的像個孩子般的任意恣睢,然後他知道他有了個家,一個簡單到蒼白的家。然後三年前男人帶回了當時已經十四歲的葉冰,然後三個勉強全稱為男人的生命生活了在一起,在一起已經三年。三年是段很長的時光,卻也是很短暫的日子。什麼都能在三年裏改變,卻也什麼也改變不了。男人是個很心軟的人然而男人卻又是冷漠的,冷漠到直到今天因為要火化男人的身體,遲楓、葉冰兩人翻弄男人的證件才知道男人叫——慕容武。好奇的兩人這麼許久以來都一直去想方設法去知曉有關男人的一些信息,即使隻是名字而已。但這個男人似乎如同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他不與人接觸,甚至對於遲楓這個被他收留了七年和那個被他從車禍後的死人堆裏扒出來的十四歲葉冰也不曾有過多一點的話語,他總是沉默,沉默的讓兩人畏懼。他彷佛是又太多的過去,他總是靜靜的一個人坐在書房或者後院。他從不曾承認他給了兩人一個家,當某一天兩個男孩提及這件事時,他用淡的刻薄的語言告訴兩人“我隻是給了你們一間房子,一些足夠你們生存的金錢與食物,別的就沒有其他了。”
那一刻,已經習慣了男人冷漠的遲楓居然想哭。
遲楓比葉冰更知曉慕容武,畢竟那是一個與他生活了七年的人,在你幼時的記憶裏,你總是會記得那些溫暖的存在。遲楓知道男人是那是個會在寒夜裏給他們蓋上被踢下床的被子;會在因為兩人因為玩鬧而沒在習慣的時間經過回家那條路時站在街道的另一頭靜靜等著直至兩人的身影出現才收回不知停留了多久的目光;會在下麵條時給遲楓碗裏下些醋而在葉冰的玩裏放很多胡椒’會在任意一個三百六十五天給兩人做好早點、中飯、晚飯、甚至夜宵;會在兩人闖禍後遞出冷酷的眼神直至兩人不知所措後才偷偷的離開家去事主家道歉賠償;會在兩人在房間裏打鬧時,在廚房一邊燒飯一邊挺直一直一直倦著的背而微笑的搖著頭......
這一切的知道,遲楓明白,也許,或許,肯定不會再有了!
遲楓想喊,慕容武一直叮囑兩人的唯一是“身為一個男人,不要欠任何人任何東西”遲楓一直記著,他想喊,喊著告訴男人為什麼他欠下今天的早點,欠下中飯,欠下......為什麼欠了那麼多的他會就那麼輕輕那麼突然的就走了,走的那麼徹底。
夜還在持續,總是在某一天的某一個夜裏,悲傷就那麼放肆的侵占著你的整具身體。
兩人今天去拿回了慕容武的骨灰,就這麼小小的一個盒子,承載的居然是條曾經鮮活的生命,這或者諷刺,或者無言,但更多的是悲傷。遲楓與葉冰靜靜的站在後院子裏,這個院子是慕容武生前除了他自己的房間和廚房外來的最多的地方,這個略顯得荒涼的院子如同已逝的那個生命一樣,安靜,安靜。七月的植物依然茁壯,遲楓靜靜的看著這些被慕容武親手種下的花草,每一棵都那麼的如同從前一樣美好,然而給與它們生命的人卻已經不在了。遲楓努力的想要控製住淚水但卻似乎怎麼也忍不住。葉冰適時的在遲楓身後遞給了他一根煙,他同樣的想哭卻如何也覺的不該。他不同於遲楓,他認為他是了解遲楓的,了解這個從不說自己是哥哥卻一直做著個哥哥的男孩。他知道遲楓是脆弱的,是敏感的。他在現在開始覺的因為有了自己就該要讓遲楓覺的溫暖,他輕輕的從煙盒裏掏出根煙時遲楓的聲音卻突然響起“小冰,你還小,抽煙也沒多長時間,如果可以戒了的話就戒了吧。”然後,那隻拿煙的手將煙放進了煙盒,然後縮回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