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扭曲了空氣,滾燙的黃沙從他每一步落下的腳底,試圖著擠入他厚厚腳繭和水泡,落下,落下,落下。飛旋的日輪從他的頭頂碾來,裹挾著無盡的白光和耳鳴,他隻能努力抬起小指的銀色戒指,重新將腳下的細沙凝聚,形成一塊塊落下的方梯,無數細碎的沙子從邊緣往下流動,走過平台不斷崩解,沙方又不斷在他前方彙聚,延伸。
破布襤褸纏裹的人形像是在風沙中曆久風蝕,他的皮膚布滿老岩般的碎紋,憔悴的眼窩深深陷入。
我是羅蘭,我是關主之子,我要走出去,我要活下來。
靠近細聽他發白微動的唇片,才能依稀分辨出他的所說。天空中的投下一片陰影,他幾乎是帶著最後的希翼抬頭,死亡張開羽翼盤旋著落下,黑色的羽毛遮住了他的眼睛,這群收殮徒眾仿佛是一刻都無法再等待,一隻半人高的禿鷲試探著用尖啄戳了戳苦旅者的頭發,受到亂揮幾陣的手臂後又向後跳開幾步,禮貌的繼續歪頭等待,眼中竟然有些迷惑。
仿佛這種沒有靈智的生靈也能看到他命不久矣,甚至奇怪於是什麼原因還在運行著這具本該死去很久的軀體。
火祝,既然古代的沙漠之民將你視為希望之神置於創世滅世之神之上,那就請你的注視投於一個正在信奉你並深陷於苦難中軀殼上來吧,請賜福於我,請幫助一個迷途人。
在無數羽毛漸近的摩擦聲中,他慢慢失去了意識。
“你不該來這的,但是神聽到了你的禱告,讓我來做你的引導者。”他被一雙手慢慢扶起,甘甜的清水盈滿了他沙啞的喉嚨,順著幹枯的裂紋化作無數支流融入他的血液中。
他努力睜開眼睛,但是發現無論他如何移動目光,都無法繞開眼前的遮擋物,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連眼睫毛都能清晰摩挲道,那是什麼東西,他能感受到遮擋邊緣的光廓,但是看不見任何視野。
“那是【畫筆】的塗鴉,你之後能遇見那個害羞的女孩,但是僅限聲音。”
“這麼說,我沒有失明?”他一開口就發覺他的聲音和咬字都有些畸形扭曲,像是聽另外一個陌生人在他腦海中冷不伶仃的發聲,過了一會,他才明白那就是他在說話。
“雖然神們已經很久不再來到這裏享用侍奉,但是這畢竟不是你用目光冒犯此地的理由,而且如果不是因此,我還會奪去你的聲音和呼吸。”女孩仿佛是玩笑一般的摸了摸少年的喉結,但羅蘭仿佛是被定身了一般,不敢亂動。
“媽媽好。”身邊的女孩飛快的縮回了手指,規規矩矩的退至一旁。
雖然看不見,但從她的咳嗽聲中,不難想象出一個微胖的高大女人的形象。“您好,女士,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叫我本奇媽媽就好,艾莉喜歡捉弄人,你最好不要把這種不必要的擔心幹涉你的心情太久。”她的話語很強勢,就連安慰都給人一種嚴厲的感官。
“這裏是?”
“修道院。”艾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他從背後的冰涼才察覺到自己正光著身子,“別動,我在給你上藥,但是如果我拿不穩讓它順著你的傷口爬進去的話,你可以想象一下那種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