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責說明書又來了。
難道說讓人自己判斷什麼時候無痛就不會因為感受不到痛覺而死亡了嗎。一旦使用不當,身體察覺不到危機,那不還是成了一種病,要死人的。
白玉涼察覺到自己似乎又被坑了,卻也隻是麵無表情,畢竟這麼久,他都已經習慣了。
坐在藥館裏等老中醫給他拿藥,白玉涼百無聊賴地往外麵一瞥,發現對麵是一個鴉片館。
一排排麵黃肌瘦的男男男男女躺在太師椅上,嘴裏點著鴉片,吞雲吐霧,神情恍惚。
為什麼要和醫館對著?是那邊快抽死人了就往這邊抬嘛,不過那裏麵的人看起來就要入土了,實在沒什麼搶救的必要。
白玉涼看著不禁心驚膽戰地後怕,百年前的現實就是如此,如此頹廢,如此糜爛,如此無可奈何。
這本以民國為背景的小說,人物雖然是虛構,情節也脫離得和真實的民國扯不上太大關係,可於作者筆力之外的地方,卻如同百年前的現實,真真切切地展開了。
白玉涼突然注意到鴉片館外半蹲著一名老嫗,鼻青臉腫,淚水糊滿了整張溝壑縱橫的臉。
這眼角開裂著流血的模樣,不比自己這額頭上的傷看起來嚴重多了。
醫館就在這裏,她為何不走幾步過來呢?
心底的疑問剛出,白玉涼就被自己蠢到了。原來生活得和平安詳太久,人真的會毫無意識變得何不食肉糜般無知天真。
醫館就在她對麵,可她卻隻蹲在地上痛哭,眼淚染上傷口,想必隻會更疼。
難道是她邁不出到醫館的幾步路嗎,是邁不過時代的鴻溝。
白玉涼見那女人哭著卻全然不看醫館,隻偶爾往煙館裏瞄幾眼,那眼神膽怯又軟弱,可再深看,更多是無奈的憤怒。
他頓時起了好奇,心底悲酸不已,腦補了萬千悲劇。
“那藥我等會兒來取,我還有一位病人要您看一下。”
白玉涼說完,就小跑著走到老嫗身旁。他離近了看,那傷更是觸目驚心。
“阿婆,您傷得這麼重,我帶您去醫館吧。”
老嫗聽見,眼裏先冒出的不是感激,而是警惕,她用存餘的一隻眼打探著白玉涼,見他衣著得體,細皮嫩肉,才稍微放下了戒心。
“不用了,我等我兒子。”
她怯懦地縮了縮頭,恨不得將頭埋進胸口,聲音細弱得如同螞蟻。
白玉涼見狀便大致猜測到了情況。
“您的兒子在裏頭抽鴉片是嗎?這傷也是他打的?”
白玉涼言辭雖是疑問,語氣卻肯定,帶著一絲不被自己察覺的憤怒。
老嫗再不發一言,顫抖著身子,皸裂的皮膚從打滿補丁的縫隙露出,兩隻草鞋裏的腳拇指都緩緩靠在了一起。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窩,看穿了窘迫。
白玉涼看著越發心痛,心酸不已,更覺得心裏堵著一口悶氣,急需發泄。
“這種兒子,您要他幹什麼?說他是誰,我現在就進去把你的傷百倍奉還,打死了大不了我養你。”
她此時才有了反應,抬起頭拉著白玉涼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