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看著郭雲脫身，看著他撿刀，再看著他坐下，郭雲壓低了帽簷，並沒有因此感到恐懼，視若無睹的坐在那裏，緩緩地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呼吸控製的極其緩慢。
就這樣過了一刻左右，除了最靠近的幾個陰影還盯著這邊外，外圍的陰影又開始了嘈雜的喧鬧。雖說聽不懂它們在講些什麼，但從動作還是能看出一二，像是某個站在街旁的人形陰影，右手上揮舞著絲片狀若有若無的陰影，左手放在嘴邊大聲的叫喊著，似乎是在叫賣著布匹，看起來和正常人無二，若不知道的人可能就將它們視作這個城市的居民了。
郭雲也不知道它們來自哪裏，更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但作為一位合格的獵人，它們那明目張膽的敵意，他用膝蓋都能感受到，而且自己也不是沒見識過對方的攻擊性。
睜開眼睛，竟看見城洞外的牛頭人也盤腿坐了下來，正瞪著通紅的眼睛瞪著自己，準確的說，是瞪著自己胸前的包裹，小雨將它頭上的毛發打濕，便甩甩腦袋。
又看向另一半的城內，熟知陰影習性的他看著地上緩慢向自己爬來的血紅月光，緩慢地向著外圍挪動了一個身位，確保自己全身都不被月光照到。
然而這一動，又引起所有陰影的目光，周圍再次陷入安靜，郭雲盯著眼前的石板發著呆，不亂看，耳中塞滿的泥土也讓他不去聽，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一切都要變回原樣之時，異響出現。
“噔”巨大的，撞擊地麵的聲音傳來，郭雲再次睜眼，側頭看去，原來是那牛頭怪坐不住了，從地上跳了起來，兩隻腳掌不斷地跺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它指著郭雲懷中的包裹，鼻中吐出大量水霧，並且發出哞哞的牛叫聲。
郭雲沒正眼看它，也不知是耳朵裏裝了泥土沒聽到，還是故意裝作聽不見，繼續看著地板發著呆，感受著血液將自己的右手粘在骨叉上，但他不敢去動它，隨後又閉上了眼睛，身體有些不受控製的顫抖，
“哞！！！”那牛頭怪叫的更大聲了，隨後瞪著不為所動的郭雲，竟口吐人言道：“把東西交出來！”接著抬起右腳再次不斷的撞擊地麵，可就是不願意踏進城洞中，似乎在忌憚著什麼。
原本就下過雨，地上的地麵本就泥濘不堪，再經過不斷的撞擊，便出現了個腳掌大的坑，當雙頭牛怪再次踏地時，竟將整個右腳陷了進去。拔了兩下，發現並沒有那麼容易拔出來，於是便半蹲下，想用手掌支撐一下。
就在頭牛怪亂忙活的時候，原本默不作聲，如雕塑一般的郭雲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兩塊幹癟的樹皮相互摩擦：“你在外邊，應該看不見它們吧。”雖說是問話，但他的語調沒有一丁點的起伏，陳述的聲音為紅色的夜又增添了幾分詭異。
牛頭怪愣了愣，就在此時，一道黑色的陰影劃破紅色的夜，伴隨著刺耳的尖叫聲從天而降，就在尖叫聲傳來的瞬間，牛頭怪的雙眼直接充血，耳朵和鼻子中流出鮮紅的液體，在紅月的襯托下顯得異常豔麗。
陰影從城牆上落下，撞在牛頭怪的頭上，將它那龐大的身軀掀翻在地，也看不出那陰影手上用的是什麼東西，隻見那牛頭人的軀體便如紙糊的一般寸寸撕裂，鮮血四射，將整個城門口染成紅色，有些像是一條小溪般流入了旁邊的池塘中。
那滾燙的血液濺到郭雲的麵前，飛濺到他的身上，他並沒有什麼感觸，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現在隻是慶幸於自己穿了蓑笠和獸皮，這樣就不會讓那怪物的血液和自己的融在一起。
那陰影屠宰完怪物後，向著城門內部嘶吼了一聲，然後立即趴在牛頭怪殘碎的屍體上，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吮吸聲，那陰影如液體般流淌，緩慢的將所有的屍塊包裹，不到半刻便從地上爬起一隻和牛頭怪一樣的陰影，隻不過少了一顆腦袋。
目光掃過郭雲，又望向城門內部，猛地起跳，城洞上方被震出絲絲灰塵，隨後又是一聲巨響，那陰影已經落入城內，立即便有幾隻較為小巧的陰影向其圍攏過來，它們相互撫摸著對方，發出刺耳的尖笑聲。
迄時為止，郭雲一共就說過一句話，便不再多看一眼，任由事情發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此時又慢吞吞的再向外騰了一個身位，遠離逼近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