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喬淵澄挑明一切之後,季姚就不再裝下去了。她每日如行屍走肉一般,吃飯、睡覺、吃藥、發病、發呆,其他什麼都不做,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說。
凝脂依然被留在小院裏伺候她,但季姚一天到晚也不搭理她一下。起初,凝脂想盡各種辦法,讓季姚開口。她用無數的話題,什麼天氣、綢緞、首飾、食物的來跟季姚聊天,季姚一概不應。後來,她又試著拿府上的事情,特別是喬淵澄、田奕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來說,企圖喚起季姚的好奇心,但季姚仍不開口。季姚隻把凝脂和這院子裏的其他人當成物品,他們給她送飯她便吃飯,他們伺候她梳洗打扮,她就梳洗打扮。她隻是機械地應付著這一切,但絲毫不去回應。
有一次,凝脂大概憋急了,甚至拿話去激季姚:“小姐成日裏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呢,難道想博得公子的同情?奴婢勸您一句,別妄想了,您還不如放下身段求求公子,也好讓你最後的日子過得舒服些。”
季姚聞言,終於抬眼瞥了瞥凝脂。隻是那眼神麻木而冰冷,一丁點情緒起伏都沒有。那雙本來很漂亮的眼睛,此時就如同兩個空洞、兩灘腐水,無波無瀾,泛著死氣。
凝脂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向後踉蹌幾步,怒道:“你、你……那是什麼眼神?瘋了,我看你是瘋了吧!”
說完,她逃也似的奪門而出,從那之後除非必要,絕不再和季姚同處一室了。
喬淵澄也來得少了,不必繼續維持深情的人設,他隻在有事的時候過來一趟,更多地像在確認季姚是否還活著。
終於有一日,他再來的時候,告訴季姚:“姚妹妹,我已把想要同你盡快完婚的消息告知了爹娘,他們也十分讚同。今日府上特意請大師來算了日子,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初六。算下來,你我還有二十幾日,就要成為夫妻了。”
季姚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裏卻想,你不是來告知我婚期的吧,你這分明是來宣布我的死期的。
對於季姚愛答不理的態度,喬淵澄也不在意,接著說道:“我知道這時間嘛多少是有些倉促了,但我不想繼續拖下去。府上的人已經在著手準備所有婚禮相關事宜,雖說妹妹已經在我家府上住了三年,我們心中早將你看做是自家人了,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這幾天會有不少人過來,為你量體製作婚服,送聘禮,送首飾的,少不得要打擾妹妹的清幽,姚妹妹你別放在心上。”
季姚實在看不下去他裝大尾巴狼的模樣,冷冷地說:“喬公子真是做表麵功夫的好手。就算一心想置我於死地,還是不惜大張旗鼓地娶我進門。”
喬淵澄隻當季姚是在誇他,笑眯眯地一點不著惱:“你我家族皆是有頭有臉的名門大戶,規矩和排麵自然都少不了。若是哪裏做得不夠好,不就給人看了笑話?所以哪怕隻是一場戲,也得演得盛大、做得敞亮才行。”
說到這裏,他語調一轉,從溫和變得陰冷:“姚妹妹,若你還想死得舒服點,最好配合我演完這場戲。你要是存了什麼念想,打算在婚禮時動手腳,就別怪我事後翻臉不認人。”
這最後的幾句話,明顯就是在威脅了。
季姚早已破罐子破摔,絲毫不懼:“翻臉不認人,你還能怎麼不認人?喬公子,我都是將死之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最好還是不要做蠢事。”喬淵澄陰惻惻地說,“你是死期將至,什麼都不怕了。但別忘了,你那個小丫鬟小梨這輩子還很長。你要是不小心惹到了我,我又不小心動了什麼心思,讓她往後生不如死,還是不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