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畫師啊,真不是我難為你,實在是你的畫不行,我們書雲齋收不了啊。”
寧城最大的書畫店書雲齋裏,中年發福的掌櫃指著桌上一幅畫有青竹假山的畫對麵前的年輕人說。
陳尋勉強笑了笑:“那就算了吧,謝謝你李掌櫃。”
說著就卷起桌上的畫卷低著頭往門外走。他走到門口,小心的把畫揣在懷裏,撐起雨傘離開了書雲齋。
都說春雨貴如油,可寧城已經下了將近半個月的雨了。
十天前,皇帝派王陣閑老將軍率五十萬兵馬對陣北蠻。不過這和遠在寧城的人其實沒什麼關係。至少陳尋現在就完全沒有心思管這些,他的畫如果再賣不出去,他就要沒錢吃飯了。
陳尋是個畫師,隻是他在繪畫這方麵其實沒什麼天賦。前些年他父親還在時,他還可以仗著家底豐厚四處采風。可後來他爹去了,不通數物的陳尋很快就為了給母親看病花光了家中的錢財。半年前他的母親也去世了,現在陳尋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陳尋正在思索著的時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一個不穩坐在了地上,懷裏的畫卷掉了出來,瞬間染上了髒汙。他心疼的趕緊去撿。
“你走路不長眼睛嗎?賠我的魚。”一個聲音在陳尋頭頂響起。
他這才發現撞他的人手裏是個小瓷缸,裏麵有一尾鮮紅的小錦鯉。現在瓷缸摔在地上碎了,裏麵的錦鯉在地上掙紮翻滾著。
“對不起,你的魚多少錢、我賠給你。”陳尋抱歉的說。
“五罐錢。”對方見陳尋態度不錯,就沒有難為他。
五罐錢,陳尋猶豫了,他摸了摸袖袋,發現已經沒剩下多少了。如果把錢賠給對方,他可能就真沒錢了。
“你到底賠不賠?”對方看他半天沒反應,逐漸不耐煩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陳尋趕緊賠了錢。
那人拿了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尋見那條錦鯉還在地上掙紮,趕緊喊:“你的魚。”
“歸你了。”對方說。
陳尋愣了一下,他已經快養不活自己了,真的要再養一條魚嗎?
最終陳尋還是把那條瀕死的魚帶回了家。
“都說錦鯉幸運,我救了你,說不定也會有好運呢。”他安慰自己。
陳尋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他翻箱倒櫃的從一堆雜物中找出個豁了口的搪瓷缸子,終於把錦鯉放了進去。
“對不起啊小錦鯉,我家沒有魚缸,隻能委屈你先在這裏待一夜了,我明天就去幫你買一個魚缸。”
陳尋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把小錦鯉帶回來了,就要好好待它,所以第二天他真的去買了個便宜的魚缸。
他不知道的是,第二天等他出門後,錦鯉從瓷缸裏一躍而起,倏忽間變成了個全身赤裸的大美人。
美人兒顯然沒變成過人,站在那裏連路都不知道怎麼走。她好奇而又笨拙的在陳尋家轉悠著,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人了。她以為自己在東海的那個晚上一定會死的,但她竟然活下來了,還變成了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此時,陳尋買了魚缸,回家的路上路過浮生館正好感到饑餓,就進去吃了碗陽春麵。
恒娘看了他一眼,並未在意。她站在廊下,目光放空若有所思。自從皇帝下了旨以後,邵玉就一直很是鬱悶,恒娘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而且寧城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就很不正常,她如今也沒空安慰邵玉了。她有預感,有大事要發生了。
邵玉剛才和恒娘說了要回府一趟,今天就不留下了。他推開門,正看見一名手執一把油紙傘長的清麗婉約的女子也正要往裏走。女子看見他愣了愣,想要說什麼,卻還是不曾開口。
邵玉對女子的表情並未注意,他讓了一步,等女子進來了自己才出去。
青泥正在擦桌子,抬頭一看女子,立刻高興的喊了聲:“貞淑姐姐。”
女子衝他一笑:“是小青泥啊,恒娘呢?”
恒娘已經被青泥這一嗓子驚動了。她走出來一看是貞淑,連忙去笑著迎接:“貞淑姐姐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但她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重,貞淑是為數不多這些年會來找她的人,但是距離她上次來隻隔了十幾年,這很不正常。
“程兒,快和恒娘姐姐打招呼。”貞淑說。
隨著她的話,恒娘才注意到貞淑身後還跟了個半大少年。
“你好。”少年不情不願的說。
“你這孩子,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你別介意,這是我最小的弟弟連程,被家人寵壞了。”貞淑嗬斥了少年一句,又轉而向恒娘解釋。
“不要緊,姐姐到裏間說吧。青泥,沏茶。”恒娘覺得貞淑把她弟弟帶來一定有什麼事,鑒於外間還有客人,她決定把人請進內間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