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獎(1 / 2)

陸千陽的手機響個不停,他卻懶得伸手去拿。

這個時候手機響,隻有一個可能。

——要債!

要賭債。

昨夜輸了,輸了他半個多月的工資。

三千八塊,是他一個月的工資。

手機響得撕心裂肺,終於不叫喚了。

陸千陽睡眼惺忪,這才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看。

他看的是時間,並不想知道打電話給他的是誰。

手機屏幕早壞了,隻看得到屏幕頂部的時間顯示。

至於未接電話,恰巧被屏幕中間那團黑斑遮住。

這也好,省心。

十一點三十五,他娘的,又要上班去。

上班,玉龍洗浴中心。

陸千陽是大堂經理,級別最低的經理。

管修腳和儲物櫃。

陸千陽剛想放下電話,打算眯會兒。

突然。

電話又叫喚了起來,陸千陽氣不過,還是一眼瞧見了來電人的姓名中的一個字。

牛翠花,牛二的親妹妹,彩票店的老板。

娘的,哥哥要賭債,妹妹要彩票錢。

昨夜打牌,牛二贏了不少錢,陸千陽還欠他八百。

昨兒下午買彩票,陸千陽在牛翠花那裏賒了二十塊。

翠花肯定是來要債的,這是她的老習慣。

這個時候,她的彩票店剛開門。

開門就要債,是翠花的習慣。

你以為她要的是那二十塊錢?

不是,陸千陽至少在她那裏賒了近五千塊,從他買彩票那天起,極少給過錢。

反正有一句話可以堵翠花的嘴。

等老子中了獎,麻煩你在賬本上加個零。

至於把這個零加在前麵,還是後麵。

陸千陽沒有說,翠花也沒有問。

陸千陽每次賒賬,翠花每次都冷嘲熱諷的說了兩句,但是每次都賒給了他。

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在翠花那裏賒賬的人。

準確地說是唯一一個男人,女人除外。

每天快中午的時候,翠花的催賬電話準時響起。

仿佛根本不是為了要陸千陽還錢,倒是成了他的鬧鍾。

叫他起床,做飯。

快三十歲的陸千陽光棍一個,做什麼飯?

陸千陽是光棍,可是家裏並非隻有他一個人。

他的父母死得早,也死得慘。

母親就不說了,三歲那年,跟一個闖過廣東的男人跑了。

跑了,就當她死了,至少陸千陽是這麼想的。

他爹就死得慘了些,開貨車好不容易把兩個兒子拉扯大,在陸千陽十八歲那一年,出了車禍。

車禍很蹊蹺,他爹坐在車上等紅綠燈,不知道為何,那天的紅燈好像出了故障,短了三秒。

這三秒,讓一輛壯實的工程車結結實實地懟了上來,一直把他爹的貨車懟在前麵的一輛水泥罐車的後麵。

車頭扁了,他爹也扁了。

水泥罐車裏麵的水泥砂漿噴湧而出,等救護人員抵達現場的時候,他那個扁了的爹差不多凝固,可以直接埋土裏了。

父母都死了,可陸千陽還有一個哥哥。

哥哥叫陸百陽,傻了。

他們家估計祖墳埋錯了地方,厄運不斷。

翠花每次打來“要債”電話,總會說上一句。

“給你哥弄點吃的。”

是的,他那個傻哥哥,一天就幹三件事。

吃飯,睡覺,上廁所。

關鍵是,上完廁所還不衝,每天陸千陽回家第一件事,絕對是衝洗衛生間。

不衝,那味兒能讓陸千陽睡不著。

電話足足響了45秒,直到電話那句“Sorry……”響起。

陸千陽的手機丟在床上,任由第三次響起,他穿著半截拖鞋到了廚房。

廚房彌漫著一股潲水味兒,兩天沒有洗碗,都泡在洗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