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爺…話!…”韋真華隻見韋國華臉色蒼白,雙唇不停的顫抖,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平時吹起牛來雙唇上下飛舞,唾沫橫飛的勁兒不知跑那兒去了。
韋真華一看勢頭不妙,立即插上嘴說道:“大爺!他是我哥,名子叫張得利,我叫張得寶,我們家住在洋皂廠附近,學校放暑假到外婆家去玩耍,我哥哥是個結巴子。”
“老子沒問你!你多個啥子嘴,喂!臭小子,把鞋子給老子脫了。”黑狗子衝著韋真華吼了一句話後又用手裏的長槍托捅了一下韋國華。
韋真華看到黑狗子拿著韋國華的鞋子是又捏又看就差著用鼻子聞了,沒瞧出啥明堂順手就仍在了地上。然後又從下往上捏摸著搜查,當捏到韋國華的大腿部時,韋真華看到韋國華就像發羊癲瘋似的渾身擺動起來。韋真華偷偷的朝韋國華的背上使勁的扭了一下,隻聽黑狗子大聲罵道:“你龜兒子整個啥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煩,竟淋的老子一手的尿。我呸!”
沒等韋真華看清楚,隻見黑狗子揮起右手狠狠的扇了韋國華一個大耳刮子,韋國華一個踉蹌朝前摔了一個馬趴。旁邊其他的黑狗子、黃狗子和狗子見狀都朝著那個被淋了一手尿的黑狗子哈哈大笑。韋真華忙彎腰把韋國華扶了起來,這時韋真華才看到韋國華的襠部濕了一大片,褲腳下還在滴著尿液。沒想到的是黑狗子在韋國華身上邊擦著雙手邊吼道:“龜兒子!給老子一點麵子都沒有。走!跟老子到那邊檢查站的房子裏去,老子要單獨好好的給你龜兒子好好的檢查檢查。”
韋真華看到黑狗子雙眼充滿血絲,就像兩隻咬紅眼了的狗,臉上還露出叫人不寒而粟的奸笑。韋真華頓時如雷擊全身,漠然不知所措,緊緊跟在韋國華身旁,全然把呆若木瓜的衛東方給忘記了。好在韋真華看到黑狗子推搡著韋國華朝關卡外的一間屋子走去,韋真華的腦子裏頓時如織布機上的梭子飛快的穿梭著,一個念頭刹那間從他的腦海中跳了出來,他狠狠的扭了一下如同木頭般的衛東方的手臂。衛東方痛得差點叫了起來,衛東方隻見韋真華朝自個兒使了一個眼色,心裏明白韋真華有了新的計劃,精神為之一振。
韋真華嘴裏頭說著:“大爺!就看在我哥不曉事的份上,你就饒他一次吧。”眼睛卻在觀察四周動靜和尋找著石頭之類可以敲打的物體。
衛東方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個兒什麼也沒瞧清楚就見韋真華手裏緊緊的捏著了半截斷磚頭。衛東方隻見韋真華加快步子朝黑狗子背後趕去,嘴裏頭還說道:“大爺!行行好,你就把我哥當成是你放的一個臭屁。”衛東方隻聽韋真華話音未落,就見韋真華使出拚命勁朝黑狗子的頭上砸去,隻聽“嘭”的一聲,黑狗子沒吱一聲就到在地上。
韋真華順手搶過黑狗子的槍,拽著韋國華就飛奔起來。才跑了片刻,身後就響起了拉槍栓聲和喊叫聲:“給老子站住!不然就開槍了。”韋真華邊跑邊對衛東方說道:“你和國華哥朝接頭方向跑,我來把黑狗子引開,快跑!千萬別回頭,一定要完成任務。”
韋真華話音才落就聽見“呯!呯!”的槍聲,子彈在空中發出了剌耳的呼嘯聲。聽到槍聲,韋真華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手裏也拿著槍。雖說韋真華從來沒有摸過槍,僅僅就是在趙老爺家見過那些狗腿子拿著槍比架勢,跟本就不知道怎麼擺弄這家夥。但給逼急了的韋真華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身照著趙老爺家狗腿子的樣子,舉起槍來朝著對方扣動了槍的板機。韋真華這下可傻了,這是啥破玩藝兒,在自個兒手上扣了幾下也不見響。不過韋真華舉槍的舉動還是把狗子們嚇得全部爬在地上胡亂的開槍。韋真華看到衛東方和韋國華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再看槍身上有一個帶鐵球的手柄,也是韋國華用手使勁前後拉動,還真讓他歪打正著的把槍上了膛。充許是狗子們看出韋真華不會使槍,又一窩蜂的弓著腰,叫喊著朝韋真華奔了過來。隻聽“呯”的一聲,韋真華感到肩膀就像挨了一悶棒,一屁股座到了地上,槍也是摔到了一邊。韋真華是痛得呲牙咧嘴,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然而,他顧不了那麼多,趁狗子們嚇得發楞時,摸起槍調頭就跑。
沒跑多時,身後又傳來了叫喊聲和槍聲,跑著跑著韋真華隻聽見耳旁一聲尖嘯,就感到耳朵發熱。就在此時他跑過了一道路轉拐處,看到前麵不遠處的坡下有一條排水道口。轉拐處恰好遮住了狗子們的視線,韋真華此時全然不顧的加快奔跑的速度,到了坡頭是連滾帶爬的鑽進了下水道。
躲藏在下水道裏的韋真華心仍然提到嗓子眼上,此時天是黑漆漆的一片,狗子們還反反複複的在四周圍瞎折騰著,甚至有一個狗子爬在下水道旁,用手電筒朝裏晃了晃,然後憤憤的罵道:“呸!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見,給老子臭得熏人。這龜兒子是耗子鑽到地下了還是變鳥飛毬了,一眨眼功夫錘子的就不見了,龜兒子!”待狗子腳步聲消失掉,韋真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裏頭是萬分的感謝這下水道的“臭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狗子們的叫罵聲和槍聲終於漸漸的遠去了,四周的蟲子又歡叫起來。此時不遠處傳來了幾聲貓頭鷹淒涼的叫聲,韋真華才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用手一摸左耳朵部位是粘糊糊的,再往耳朵上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左耳朵多了一個口子,他頓時醒悟過來,粘糊糊的東西是血漬。
韋真華知道,從今天起自己可能就要變成一個缺耳朵了,韋小妹一定要笑話他,一定會拿他的缺耳朵尋開心。韋真華心裏十分懊惱,從心底深恨著狗子們。想象到韋小妹笑話他的可惡樣,不由得怒火從心頭竄出,雙手摸著槍在心裏頭咒罵道:“龜兒子的狗子們!有朝一日,老子非得把你們殺得一幹二淨才解我心頭之恨。”韋真華此時不知為什麼會想念起自己的父親和山大叔,他是真恨狗子們了,而且是恨得牙邦子痛,恨得深入骨髓。
等到韋真華從下水道爬出來時,東方的山嶺露出了一絲弱光。他不知道韋國華和衛東方是啥子情況,但他知道現在的他必須趕緊找到有清水的地方洗去臉上和身上的血漬,查看肩膀上的傷腫,必須盡快的離開這個地方。
韋真華在一龍潭邊確認到自己的耳朵並沒有缺損,僅是擦出了一道口子。不過肩膀上卻紅腫起了饅頭大的一個包兒,用手一碰是鑽心的疼痛。
出乎韋真華預料的是,在傍晚時回到韋叔叔家,見到了平安的完成任務的韋國華和衛東方。盡管韋真華心頭還憤憤然,看到韋國華麵有窘色,韋真華也就始終沒有把韋國華嚇得尿褲子的事說了出來。韋小妹並沒像韋真華想像的那樣會咧著嘴笑他尋開心,而是緊緊的抱住他嚎啕大哭,就連她的母親也流下眼淚,這下倒把韋真華給弄不知所措了。
叫韋真華開心的第一件事是在韋國華、韋小妹開學後的第二個星期的星期二,他和衛東方、李躍在夜晚裏把傳單貼到了黑狗子身上。韋真華清楚的記得,那一個夜晚是一個熱得令人煩躁不安的夜晚。初升的圓月如同燒紅了的鐵餅掛在熱氣騰騰的天空上,星星似乎被烤得躲藏了起來。山城的大街小巷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叫賣聲、咒罵聲、高聲大氣的吹牛擺龍門陣聲,各種雜七雜八的聲音是彙成了一股吵吵嚷嚷的河流。
韋真華懷裏揣著傳單,衛東方賣報紙的舊帆布挎包裏裝著糨糊和刷子,李躍是屁癲屁癲跟在倆人身後。仨個人如同三隻抓到耗兒的貓,打打鬧鬧歡快的穿梭在這汗臭味、香水味、酒氣味各種味兒混成一股說不出是啥怪味的人群中。
沒多時仨人渾身上下就浸出了汗水,頓時感到有點乏味。韋真華提出時間還早,不如仨人到小茶館裏喝口茶水,衛東方和李躍立馬聲明自個兒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韋真華此時得意的提著上衣口袋使勁的抖動,抖的口袋裏的鋼蹦子是釘鐺直響,嘴裏還大聲說道:“你倆個龜兒子,不要你倆個開錢,怕兮兮的幹啥子?老子今天請客,走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