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曾有過光明,惟有那刺骨寒風從地底深處升起,也惟有那抹漫長孤寂與不知通往何處的暗泉湧動聲。這裏令人心生絕望與膽怯,在這裏立馬赴死便是最好的恩賜。
突然,一抹微弱的歎息從地底深淵傳來,循音而去,隻看到那裏有幾盞微爍燈火在石壁燈台連續跳動。
透過那亮光,一隻碩大無比如同山丘的老龜蟄伏在中央,縷縷死氣在那龐大身軀上聚而不散,在它後肢是一條鏽跡斑斑的鐵鏈,上麵依稀可以看到流動的符紋以及老龜掙脫時所留的斑斑血跡。
又是一聲微弱的歎息,來自龜殼之上。在那裏一把鋒利的巨劍插進了老龜的身軀,巨劍劍身上一位老者被懸掛著,四肢被鐵鏈緊緊鎖住,令他動彈不得。
老者的須發皆白甚是淩亂,腦袋耷拉著如同秋日果樹熟透的梨子,破敗衣衫勉強能夠遮掩自己軀體,不難看到那些裸露的皮膚皆是黑紫,很難想象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突然,他頭顱抬起,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金色的眼瞳冒出光亮,怔怔望著南方。良久,他大笑起來,令整個地底為之顫動。
“本非凡塵物,一朝屠盡九州又何妨!”
說罷,他又如同往日再次昏睡過去。
……
天竺東境,佛來山腳。
有言:山有古樹名為菩提,有僧至此處見聖樹大喜,遂留於此山專修大道,後經百年寒暑終悟大道,身歸上界,故名曰“佛來山”。
早些年,山腳那座寺廟被僧侶荒廢,信徒們也將自己的供奉納於別處。由於沒有人氣,寺廟便很快的破落,暫且不說那寺院內屋舍倒塌見天,就連那佛堂供奉的神像也是殘缺不全,中央最大的佛像更是頭顱消逝化為塵埃。
也不知從何時,那破敗寺廟再次有了生機,佛像跟前那柱香火再次被點燃,縷縷香煙如春風般彌漫在寺廟的每個角落。
殘損佛像跟前,一位著百家禪袍的大耳僧人盤坐著,兩手置於腹前,雙目緊閉,口中不斷輕頌佛經,那拖地長須被風吹的淩亂,也毫不在意。
“苦清大師。”
來者身穿素服,身體矮小而又孱弱,寬大衣著難掩其中瘦骨嶙峋,白發如雪,麵色萎黃,一股不知名的死氣彌漫於身體周遭。唯有那雙眼睛格外有神,犀利間透露著種種詭異般的智慧。
大耳僧人依舊口中輕訴佛經,絲毫沒有因為來者而打擾自己心中的那方浩宇太虛。來者苦笑一聲,來到那尊早已破舊不堪不再完全的佛像跟前,“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宛如虔誠的信徒。
時間在悄無聲息間飛逝,天色漸漸昏暗。
“哦?施主又為何在此跪拜這尊破損佛像?猶記當年,北境柳白猿一生追求武學大道不恥名利,心如磐石非精而不求。曾因怒而屠盡離州半數江湖而名聲大噪,後被離州之主連下三道金牌召見,卻拒而不從在那桃香樓醉了三天三夜,並放言:普天之下非北境之帥不拜。而如豈不是折了昔日威嚴?”
聽到大耳僧人的挖苦,柳白猿不甘一笑,站起身子麵朝北方,那已彎曲的腰杆再次變得筆直,他眉眼間是莊重,是一絲絲對以往的向往,說道:“我一生最珍貴和執著的莫過於信仰與希望。我主雖高不及那些老怪,但放眼九州如此年齡又有幾人?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