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斜,蒼雲暮曉。昏黃的日光下,一條羊腸小道上,隻有一輛馬車在孤獨的行進著。
從外觀上來看這不過是當下最便宜最常用的客乘馬車,許是使用的時間有些久了,車身紅漆脫落,斑駁破損,隨著緩速的行進還不時發出“咯吱”的響聲。
趕車的是個身子佝僂,滿頭銀發的老漢。老漢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藍色粗布麻衣,迎麵一陣涼風吹來,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待得身上的雞皮疙瘩褪下後老漢才把鞭子高高的揚起,複又重重摔倒馬背上。嘴上還念念叨叨,督促著與自己相伴十多年的老夥計再走快些。
這輛馬車從外邊看上來雖是很不起眼,但內裏卻是另有乾坤。
車廂內從中隔出一條道,左右兩邊大大小小的分成了好幾間小房間,每個房間又都有門,隔成一個獨立的空間。隻是因著每個廂房中間的間隔僅是一塊木板做成的牆壁,所以隔音就差些,說話聲稍微大些,左右兩邊的人也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在最末的一個小廂房中,狹小的空間內一男一女對立的坐在兩邊。
左邊坐著的男子看模樣似乎是個莊稼漢,在他旁邊還放著他做活時用的鋤頭,鋤頭和鞋子上還零星的沾著些泥土。
廂房內的陳設極其簡單。除去開門的那麵,其餘三個麵上一米多高處都釘有一塊又長又大又厚的木板,以供人坐在上邊休息。而在與房門相對的那麵牆上開有一個小窗,因著寒冷的冬季已經過去,因此小窗並沒有關上。
借著從小窗透進的日光,還算能清晰視物。
那男子一直好奇的打量著對麵的女子,努力彎腰低頭,意圖找到某個縫隙看清楚她的樣貌。
然而男子的一切努力終究是白費,那女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巨大的黑色鬥篷帽衫把整張臉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女子似乎很緊張,一直在留神聽著外邊的動靜。
有幾位婦人交談哄笑的聲音、有幾個男子推搡吵嘴的聲音、有趕車老漢咳嗽著吐出一口濃痰的聲音,還有陣陣風聲中夾雜著的幾聲淩厲的破空聲。
女子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坐在對麵的男子還來不及仔細瞧瞧她的臉,眼前的身影就如同一陣風一般“嗖”的一下就一閃而過,等他眨眨眼再回過神,對麵哪還有那黑鬥篷女子的身影,隻有大開的房門隨著馬車的行進而晃動。
“靠!見鬼了這是?”
男子沒忍住爆出一句粗口,緊接著下一秒就聽到趕車的老漢扯著嘶啞的聲音道:“哎!這還沒到地兒呢!你要下車你跟我說一聲啊!幹什麼直接跳下去啊?這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出什麼事我老漢可不負責啊。”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趕車老漢的話,那黑色的身影滾落到路邊的雜草叢後就利索的起身,速度飛快的往樹林裏跑,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身影就徹底消失不見,就好像那人壓根就沒出現過一般。
“追!別讓她跑了!”
話音落,幾道青色的身影就飛快的從馬車後邊出現,為首的那人瞥了眼車門打開的馬車內,確定沒有他們要找的人後,飛快帶著人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隻留下老漢還在原地目瞪口呆,甚至連趕車都忘記了,就這麼舉著鞭子,一眨不眨的看著那群身影消失的地方。
轟隆!轟隆!轟隆!
天空接連著打了三個悶雷,下一秒潮濕的空氣中就翻騰起泥土混雜著草木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