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吳吉貴案開庭的日子，一大早，宋銘凱就開車到公寓樓下等我。自從帶了這個實習律師，我開車的時間好像是越來越少了，隻要是和宋銘凱一起出去辦事，都是他搶著開車，我有時候還開玩笑問他是不是有大男子主義情節，不坐女生開的車，不吃女生請的飯。他說女生開的車他也坐，不過他更願意給我開車；至於讓女生付賬吃飯，那不是有風度的男士應該做的事。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和龍在文相處的那些年：認識他的時候我二十五歲，剛剛讀完研究生並且拿到律師執業證，意氣風發。一次在參加司法廳老領導葬禮的時候，偶然認識了跟著單位去參加葬禮的龍在文。之後，他不知道從哪裏要到我的電話號碼和微信，接著就常常沒話找話和我聊天，慢慢地，我們開始像朋友一樣見麵，吃飯，再後來，他告訴我他的婚姻是多麼地不幸，他為了還在讀高中的女兒是多麼地忍辱負重……我居然就真的相信他說的那些話，開始聖母心泛濫起來。現在回想起來，他說的那些話，裝的那些可憐，都是為了得到我的同情而處心積慮的表演；我還記得那時的我對他也真的是體貼入微，善解人意--考慮到他就是個監獄警察，雖然級別不低，但收入跟我們律師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更何況他還要負擔女兒的生活費和學費，所以不管是一起吃飯還是一起出去遊玩什麼的，都是我來付賬，而他就那麼心安理得的都接受了---現在想起來，我那些年還真的是傻得可以！
上午八點四十，我們準時到了市中級人民法院第一刑事審判庭。公訴人已經在公訴席上開始準備材料，兩名審判員和兩位人民陪審員也已經就位，旁聽席上還坐著幾個人，應該是被告人和被害人的家屬。我和宋銘凱走進法庭，在辯護人席上坐定，拿出電腦，打開卷宗，宋銘凱還打開文檔，開始編輯庭審記錄。
審判長王雲慶走進來在席位上坐定，用很正式的口吻請法警把被告人帶上法庭。
腳鐐敲打地麵的聲音開始在法庭外的走廊裏回蕩，越來越近，很快，被告人通道的門打開，兩名法警帶著吳吉貴走了進來。吳吉貴戴著手銬腳鐐，這些金屬械具對於快六十歲的他來說，顯得很沉重。吳吉貴的神情木然，精神狀態也不是太好，還是像我之前去看他的時候一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法警帶著吳吉貴走到被告人席，讓他坐下，準備給他解開手銬。
誰也沒有想到，旁聽席上的一個年輕小夥子突然衝到被告人席，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吳吉貴的頭上，吳吉貴當時就倒了下去。那位年輕人還想繼續打第二拳，但立刻就被在場的兩個法警架到了一邊，那年輕人還一邊掙紮一邊大聲吼：“你個老東西，你把我媽還來！”
“你吼什麼？！”審判長席上的王雲慶厲聲吼道，“這裏是法庭！你這種行為把法庭，把法官當作什麼了！”說完，他立即叫法警通知法院保衛處，把這個在法庭上動手的年輕人帶走，並且通知派出所走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