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人,是你的前男友吧?”宋銘凱一邊開著車,一邊問坐在副駕駛的我。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
今天和宋銘凱約好去看守所見方文發和楊誌偉。一大早正準備出門,就收到龍在文的短信,說他今天休息,想要和我談談,還說就在樓下等我。我隻得提前出門走到樓下。
不出我意料,龍在文要和我談的還是老話題。他大概是聽說我最近和某位男士在交往,專程跑過來質問我是不是真的打算讓果兒跟著別的男人姓。我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不想回答,更不想解釋,就站在那裏,任他質問和嘮叨。還好宋銘凱來得及時,我才下樓不到十分鍾,他的車就停在了我麵前。我什麼都沒跟龍在文說,直接上了車,宋銘凱也很明白我,一踩油門,開出了小區。
“上次去桃園山莊接你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人和你關係不一般。”宋銘凱繼續說,“不過,他配不上你,你跟他分手是正確的。”
我淡淡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關於龍在文配不上我這句話,已經不止一個人跟我說過,可笑的是那些年的我是那樣的執著,一心一意,一意孤行,天真地以為我可以拯救某人。手機響了,是一條被攔截的短信,我打開一看,龍在文發的:
“又是海歸醫生,又是開保時捷的富二代,你還真是挺忙的!”
我沒有回複。我知道,龍在文這是想要激怒我,讓我和他爭吵,交談……而我,早已經什麼都不想再跟他說,就算是爭吵,我都覺得是多餘。
第二看守所到了,為了節省時間,我下車去登記、辦理會見手續,讓宋銘凱去停車區停車。
二號會見室裏,我和宋銘凱把會見筆錄和錄音筆準備好,等著警官帶方文發過來。
一陣腳鐐聲響起,門打開了,兩個警官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神情悲涼的老人走進來。
“請問律師會見的是誰?”其中一位警官問我。
“方文發。”我回答。
等警官們帶著方文發在囚椅上坐好,幫他固定好手銬並退出會見室後,我對他說:“方文發,我是黔州青宇律師事務所的沈岩律師,這位是實習律師宋銘凱,我們受順城市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擔任你涉嫌故意殺人罪一案的辯護人,你是否同意我們為你辯護?”
“我同意的,謝謝你們,律師!”方文發的神情依然很沮喪,低頭著,沒有看我們。
我不忍心再詳細問他案發經過,是因為不想再勾起他的痛苦回憶。所以我對他說:“我已經看過這個案件的全案卷宗了,你在公安機關的供述是否是真實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沒有!”果然,方文發不想再提案發當天的情況,“事情的全部經過我都跟辦案件的警察說了,沒什麼要補充的,我認罪。”
“你對屍檢報告、現場勘驗報告等等有沒有意見呢?對案件你有什麼想法?”
“我都沒有意見!”方文發說著,流出了眼淚,“我認罪,不管對我是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沒有意見!”
我知道再繼續問下去隻能增加他的痛苦,於是我不再談論案件經過,開始和他聊起了他的兒子,老伴,還有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孫子。
方文發告訴我們,他和老伴一共養育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就是死者方凱的父親,因為沒什麼文化,一直靠跑出租車為生。十多年前,大兒子和前妻生下了方凱,本來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還可以,但沒想到孩子三歲那年了,被確診為重度自閉症,兩口子為了給這孩子治病,花光了積蓄,但孩子的病絲毫沒有好轉。兒媳因為實在受不了貧困又無望的生活,最終選擇了和兒子離婚。大兒子離婚以後,由於沒有時間照顧,就把方凱送到他們老兩口家,從那個時候起,方凱就是由老兩口來照顧。三年前,大兒子再婚了,並且很快就有了第二個孩子,那是個健康的孩子。新兒媳自然不願意照顧這個生病孩子,老兩口也理解兒子的難處,不想因為這個孩子影響兒子已經恢複正軌的生活,所以就一直任勞任怨地替他照顧著方凱。但是去年,方文發中風並留下了後遺症,行動開始有些不便,照顧方凱也越來越力不從心。於是,他開始擔心自己不在了,方凱會受苦受委屈,所以才會在案發當天勒死了方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