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正在無聲無息地發生變化。
寬敞的車廂裏隻有王管家微弱的呼吸聲一下下地響起,景夏神情凝重地把著方向盤,再一次闖過一道紅燈。車速非常快,因為幾乎沒有人阻攔,所以才能在短短一個多小時內穿越了大半個B市,來到這一棟獨門獨戶的別墅前。
茂密的楓樹葉將那鐵質雕花大門擋了大半,不同於景宅院子裏、門前落葉滿地的破敗模樣,這棟房子前幾乎沒有什麼垃圾與落葉,偶爾有幾片枯黃的葉子落下,隻能襯著整潔的道路更加幹淨了幾分。
這是紀川呈在成年後靠自己能力買下的私宅。
由於紀川呈長時間在生活在軍隊裏不回B市,所以這棟房子倒是經常成為景夏遊玩的場所。占地很大,環境也足夠僻靜,與其他最近的房子相隔至少二百米的距離,在B市郊區可以說是極其難得的了。
景夏僅僅是在那幹淨得異常的門前路麵上看了許久,然後便與王管家一起下了車,大大方方地沐浴在夏日火辣辣的太陽光線下,上前、敲門。
因為大部分電磁波的全麵消失,大門右側牆壁上的可視電話早就成了擺設。景夏一邊拿著大門中間的黑色鐵環敲擊著,一邊抬高了嗓子喊道:“紀川呈!紀川呈!紀川呈!快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麵。”
拔高的音調在安靜的空間裏四處回響,由於環境格外靜謐,所以景夏的聲音十分明顯。見著屋內沒有一點反應,連大門都沒打開的跡象,景夏不由皺了眉頭,他剛準備再喊,便聽一旁的王管家說道:“少爺,紀少爺現在應該還在軍隊裏吧。”
景夏轉首,說:“他真的回來了。”話音剛落,景夏又用力地拍擊著鐵門,大喊道:“紀川呈!快點開門,紀川……”聲音戛然而止,當視線忽然觸及到了那個推了門向自己走來的男人時,景夏倏地愣住。
大概是因為天氣太過炎熱,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就連景夏都覺得火熱難耐,而紀川呈也隻穿了一件簡單的背心。黑色緊身的背心緊貼著肩胛骨向下,並沒有健美一般的大塊遒勁肌肉,薄而緊實的一層肌肉潛藏在皮膚之下,隱而不發。
一頭稍長的黑色碎發上因為被汗水打濕而淋成了一束束的,此時正被紀川呈撈向了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他的額上也沾滿了汗水,似乎是剛剛才從一場艱難的訓練中脫身。麵容俊美,神情淡漠,就這樣邁著修長的雙腿一步步緩緩地向大門走來,仿若閑庭漫步般的優雅淡定,但是速度其實很快,不過幾秒便到了門前。
紀川呈麵無表情地站在鐵門前,冷峻沉默地上下掃了景夏一眼,然後問道:“你怎麼來這了?”說著,他又抬頭向後看了一眼那銀色的轎車,清挺的眉頭一蹙,道:“在這種時候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想死?直接說。”
“你快給我開門。”聽著對方責斥的語氣,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景夏立即蔫了下去。他吞了口口水,幹脆扯開話題:“你剛剛是在訓練嗎?我喊了你好久了。”
雖然麵容上是萬年不變的鎮靜淡定,但是紀川呈還是拉了門閘將景夏和王管家放了進來。他低著頭與王管家禮貌地道了聲好,然後便轉過頭,冷冷地看著摸著頭發幹笑的青年,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B市了?”
看著眼前俊美淡漠的男人,景夏早在腹中準備好的稿子一下子全部被打亂,整個人如同被戳破的氣球,隻能幹笑兩聲,說:“我這不是……很關心你嘛。所以你一回來,我這早就知道了啊。”
深邃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黯淡的情緒,紀川呈沉默了片刻,然後抬首問道:“那我回B市一個月了,你為什麼現在才來看我?”
“……”
凝視著青年低頭糾結的模樣許久,紀川呈眉峰稍皺,手指也微微縮緊,卻沒有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歎息,然後伸手將額上沾滿汗水的頭發再次撈向後,開口說道:“好了,別再想理由了,先進屋吧。”語氣平淡冷靜,好像和往常的別無差別,但是隱隱地卻帶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景夏一聽這話,原本在腦中冥思苦想的借口全部都拋到了天邊。他並沒有發現對方話語中的一點異常,反而笑著勾唇道:“好,先進去吧,我正好有事情要告訴你。”
說著,景夏便跟在紀川呈的身後進了屋。
在紀川呈的再三要求下,王管家隻得無奈地將手裏的東西給了這個矯健挺拔的男人,自己則跟著自家少爺的身後往屋內走去。明媚刺眼的陽光照耀下,王管家抬著頭眯著眼睛看著那個穿著貼身背心的背影。
雙腿修長,步伐穩健,站在少爺身邊還高了半個頭。
紀家少爺一直都是B市最受名媛門歡迎喜愛的金龜婿,但是他年近三十了卻遲遲沒有傳出婚訊。
想到這,王管家的步子倏地一滯。這個閱曆豐富的老人腦中立即回放起紀川呈那深邃幽靜的目光,但也僅僅是一瞬,他便又拋在了腦後。
果然還是他老人家……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