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沉瓔啊。”白少離幾乎是奪門而逃,生怕剛才那樣曖昧的一幕會被沉瓔誤會。然而,下一秒,他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右手被身後的銀衣殿下緊緊地握住了。他淡漠疏離的聲音——他綿柔清涼的溫度——像是一把精心打造的鎖,試圖牢牢地鎖住他。“解釋即是掩飾,有些事,本尊勸你還是順其自然吧。”灼灼燃燒的草木氣息撩撥耳垂,身後的銀影似在輕輕撫弄著他的發,雖然沒有回頭去看那人的表情,但是,那語氣裏的落寞卻已深深地將他淹沒,白少離怔怔地注視著沉瓔遠去的背影,有些心涼地問自己:難道這麼快——就中了他的蠱麼?“不要再發愣了。走吧,真正的戰爭即將開始。”**************************************“……孤崖今生鳶尾花,寂寞千年誰知她……誰知她、誰知她——為報滴水湧泉恩,她在苦苦等待他……等待他、等待他——百轉輪回命裏劫,緣在千年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花容易老香魂斷,苦等他來救回她……救回她、救回她——夢裏年年來尋他,此他卻非那年他……那年他、那年他——可歎人間姻緣際,滿腔愛恨絕海崖……絕海涯、絕海崖——……”(可參看第36章)那道悲戚的歌聲在夜間準時幽幽緩緩地吟唱的時候,南宮後殿周圍已被月聖姑布下了一道“月玄結界”,雖然其抵抗外界真力的禁製程度無法與“望玄結界”相比,但是對付某些想要趁機來搗亂的狼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內部建有“明日池”的後殿中有五個人,綠菇手持水甕不斷往明日池中添加靈水,防止在破除“龍語封印”的過程中,靈水會因為法力的大量消耗而幹涸。而一襲海棠紅衣的月聖姑則席地而坐,口中喃喃有詞,顯然已做出了護法之態。明日池上方因開有一個可見月光的天頂,因此,在“七星散花”的星辰異象尚未出現之前,白少離便遵照月聖姑的吩咐,與沉瓔掌心相對,坐在天頂籠罩下來的那一片四方形的月光清輝中,合眼、凝神、調勻氣息,為稍後即將到來的惡戰做好準備。歌聲時起時落、時鳴時泣,若聽者不想辦法控製住自己的心神,便大有被那歌聲引得跳下懸崖的悲憤舉動,幸好,白少離事前聽聞過,所以早做好了思想準備,而沉瓔也因為那一夜的“闖入”,也曾耳聞過,因此,兩人雖然麵有悲戚之色,但是卻依然能夠一直保持著沉著、鎮定之態。等了好半天,白少離見四處除了歌聲之外,再無其他動靜,不禁抬眼去看明日池上方的石床。據月聖姑所言,藍弈若不在子時之前事先睡過去,黛色宮主的魂魄便無法借助藍弈的夢境來到明日池,所以藍弈這時候已是安然入夢了。隻見石床上的王子,仍舊穿著那身寬鬆的銀衣,寬闊、結實的胸膛一半□在外,精雕細刻般的五官俊朗分明,他靜靜睡覺的模樣仿佛是與世隔絕了一樣,安靜而又沉寂。白少離的手心莫名滲出了一絲汗,躺在石床上的銀衣殿下……這一幕,和曾經“今生崖”中與沉瓔相遇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啊……兩種情景重疊在一下,隨即又很快分開。莫名地,白少離再次看向石床——然而,下一秒,他卻赫然發現藍弈狹長、深陷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淚,淚珠在月光下反射出灼灼的光華,正在緩緩滑下——這時,飄渺的歌聲透過白色的帷幔層層疊疊穿透而來,好似咒語,又好似鼓點,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也越來越密。歌聲裏的悲傷也越來越濃,像是一張密密匝匝的網,又像是一道看不見的球形氣場,陡令白少離有種如墜地獄般的森冷與虛幻感。這樣不真實、做夢般的感覺與西殿那一次……也是那般相似……是蠱麼?這就是蠱麼?難道是黛色宮主……利用藍弈的夢境釋放精神上的蠱麼?似乎明白了什麼,然而很快,白少離感覺到有一股迫近胸腔的酸澀正蔓延到四肢百骸之間,艱難地抬頭,再看沉瓔,隻見沉瓔吃痛般地捂住心口,麵上也是虛浮之色……不會是——不會是要開始了吧?要保護好沉瓔,要保護好——藍弈……“聖姑——”白少離反手扣緊了沉瓔即將脫離的手掌,試圖阻住沉瓔的身體倒下去,他幾乎是嘶吼道:“聖姑!快看看大殿下——他,他在流淚——他為何會流淚?還有沉瓔,她是不是受傷了?……難道是、黛色宮主已經來了嗎?”他的話音剛落,倏然一道海棠紅光一閃而過,衣袂落下之時,月聖姑已然來到白少離身前,手掌起落之間,白少離感覺到周身似乎被真力纏裹了一般,動彈不得。“噓——不要大聲吵嚷。”月薇低喃了一句,抬掌在沉瓔的肩井穴上輸入真力,待沉瓔緩過了一口氣,她抬頭望向天頂,幽幽地道:“方才已過了‘七星散花’第一渡,還有六渡。到第七渡之時,我們便可開始了。”“咳咳~~”見沉瓔咳嗽了幾聲後,蒼白的麵色正在回轉紅潤,白少離急道:“你剛才是怎麼了?”“‘七星散花’是虹之女神布下的天劫,就是為了防止有妖孽借今夜轉世重生,所以,方才,你們聽到那歌聲突變,不過是黛色宮主的魂魄在與‘第一渡’做鬥爭罷了。若你們方才將那歌聲聽得過於仔細,就會被黛色宮主的魂魄吸取靈力,沉瓔之所以會受內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虹之女神,又是誰?”白少離暗暗猜測:不是已經有了三聖麼,為何又多出一個神仙來?“她與三位上神不同,一直遊離在世外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掌管著世間妖孽生死……你們兩個一定要按照我之前的吩咐,淨心、齊心、同心,方可抵抗那歌聲的誘惑。”月聖姑說著,起身走到石床邊,查看了一番藍弈後,又走回了剛才打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