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是血濃於水啊!”看到天神一般高大的海王竟麵有戚然、倉皇之色,白少離心下了悟。雖然隔了一百年的時空,但在這鏡花水月般的時空異界裏,或許,海王與龍女之間是可以借助龍族與生俱來的強大龍息交流吧。隻是,不知道沉瓔此番有多大把握能夠說服自己的父王……“父王——不要急於出手,請先忍耐著聽一聽女兒的話吧。假如您不顧上神的禁令,私自動用‘龍語封印’,試圖用龍族深厚的法力禁錮住正與您的愛妃惡戰的女子,假如您執意要在終結了獸人王的性命之後,再殘忍地束縛樁聖凰宮’宮主的靈魂,那麼,請您一定做好‘百年後的碧空海必將成為死亡之海’的思想準備——”“是誰?是誰在那裏妖言惑眾?”有浮生若夢的感覺,那樣虛無飄渺、微微顫抖的聲音,明明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明明又像是有人在傳音入密,然而,在海王河鳧的耳中轟鳴響過,竟是擲地有聲、且逐漸清晰入耳的!那個陌生女聲的主人——竟能預見到他動用“龍語封印”的後果?百年後的碧空海將會成為死亡之海!死亡之海!!河鳧深陷的眼瞳驀然張大:難道還有陌生人正在觀戰?警惕地四處查看,然而,身後除了仍打得難舍難分的花妖姐妹以外就是那歇息打坐的幽墨,根本沒有第五個人存在!那麼,究竟是誰,誰那麼大膽,竟敢公然阻止他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父王?那個淡淡沙啞的女聲,竟自稱是他的女兒?可是,在他那幽深華貴、綿延千裏的海底龍宮中,除了他那四個各自分管東西南北四大海域的寶貝兒子以外,就隻剩那枚產下三年、卻至今還未出生的龍蛋啊?難道……是夜明珠中的那枚龍蛋今日終於破殼,他已喜得公主麼?然而,下一刻,麵露詫異之色的海王卻聽到了虛空之外更加不可思議的勸說:“——假如您執意要那樣做,女兒未曾出世的柔弱軀殼將會深埋進冰冷、黑暗的海水裏、繼續沉寂下去!如同剛剛降臨人世的最初三年一樣,她將再次經過更加漫長的歲月才可以孵化,假如許多年以後、沒有人將她從碧空海底帶出去的話,那麼,她將與光明永世隔絕,而最終,她會慢慢死在那個狹小的軀殼中,永遠都無法出生——父王,不要讓女兒枉稱您一聲父王啊——”聽完那一連串鄭重其事的詭異預言,陡然間,河鳧反而認定——那一定是他因為即將要布下“龍語封印”而出現了短暫的幻聽!他本性是龍,因而注定了他無法為任何虛無縹緲的預言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更無法輕易放下自己的龍威!“鴛兒——孤助你一臂之力!速戰速決!”轉瞬之間,耳邊徐徐不斷的勸說竟再也無法撼動海王!矯健的身形騰空飛起的同時,河鳧拂動流金鑲邊的寬大龍袖,那樣呼嘯而來的磅礴氣勢仿佛要使天地崩塌、要使風雲變色一般,他俊美的身形從海崖的斜頂上空徑直介入風鳶和黛色之間,他仰天長嘯了一聲,隨後望著高遠天空之外的虛空,幾近咆哮道:“即便你真是孤即將出生在夜明珠中的龍女,你也沒有阻止父王行事的權力——”“沉瓔小心——”然而,白少離隻來得及將沉瓔拉回自己的懷抱,卻無法阻止海王那充斥著深厚龍息的話語穿透時空——直擊沉瓔的心髒!仿佛是被海王那樣無情的話語震痛心脈,鮮血從龍公主的唇角慢慢溢出,淚水已沾濕了少女額前垂下來的發,看見一向堅強穩重、從不外露情緒的沉瓔竟然如此悲傷,白少離不知是該安慰她,還是該斥責她。“何必逞強?阻止海王本來就是我一人的使命,你以為憑你幾句話就可以解決一切嗎?你以為你是龍女,你就能用意念輕易控製住自己的父親嗎?”他握緊她冰涼徹骨的手,眼瞳內陡然燃起了一族細藍的火焰,終是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不想一想,一百年前的海王,終究是那樣高高在上、不可觸犯的尊貴身份,他怎會相信自己還未出生的女兒所說的話?你不與我商量,就想靠嘴上之力勸服他,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反而會逼得他更加想要‘速戰速決’?”“我……”見沉瓔眉頭緊蹙、欲言又止、滿麵憂戚的羞憤模樣,他也不忍再責怪她,隻歎了口氣,迅速召喚出棉花糖,命令雪麒麟將沉瓔帶離海崖。“不,我不要離開這裏。恩主不要逼我!”然而,懷中的少女卻不聽他命令,猛力掙脫開他的懷抱,甚至一把推開了上前要馱她的棉花糖,雪白的幼獸被她那樣狠命一推,一個趔趄差點摔下海崖去。“主人——你們要吵架也要看時機、看地點的好不好?把我摔死了,對你們有好處嗎?真是過分——”“閉嘴!”異口同聲地扭頭嗬斥完無辜的雪白幼獸後,紫衣少年與白衣少女以目力對決,彼此都不肯退讓。“沉瓔——”眼看那邊的四人交戰越來越激烈,白少離一方麵怕沉瓔卷入戰爭會再次受傷,一方麵又擔心河鳧會提前出手,當下焦急萬分,他一指不遠處正與風鳶聯手對抗黛色和幽墨的河鳧,聲音發顫地質問道:“難道你隻信你的父王,而不信我嗎?!!難道、你不信我可以阻止悲劇的發生嗎?你既不信我,又為何要跟我一起來到這該死的時空異界?你既不信我,又為何要為我承受方才那般切膚之痛?你自己說,你到底要不要信我?你到底要不要把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讓我放手一搏?”“恩主……”沉瓔咬唇、萬分震驚地望進麵前的那雙水藍色眼瞳,仿佛要透過那憤怒的瞳孔看出他是否是在故意氣她,因為,她怎會不信他?她方才自作主張地勸說海王,並非是不信他,而是想要用最省事、最安全的方法來避免一場惡戰啊?她不過是……想要保護他啊。“恩主你的法力……不如我強大,而碧空海龍王的法力……深不可測!即便他看不見你,可龍息同樣是不以時空為界的啊!難道你要以肉身來抵擋龍息的威力嗎?”她站在他身後,一字一字提醒。她不怕會打擊他的自尊心,她隻怕他會做出愚蠢的事情來!“對,我正打算那樣做!——身為‘七玄天音圖’的命定繼承人,我怎麼可以臨陣膽怯?所以不要再勸我了!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冒險!你和棉花糖呆在一邊觀戰就好!”神色凝重如山,白少離不願再與沉瓔爭執,彎腰將兜風的袍腳紮緊,有意識地露出右足踝上的“天音聖紋”,袖中的滄瀾雙劍同時出鞘,臨天一指,劍氣如虹劃過天際,他施展開輕功,纖瘦的身形直直飛入海王與幽墨決鬥的區域。“主人——這是要幹什麼啊?”望著紫衣少年竟然不要命地穿插在那一片交疊的光影之中,棉花糖抬爪扯了扯沉瓔的裙角,緊張兮兮道:“主人——不會要跟那凶狠的龍王打起來吧?”“棉花糖,你在此等候,我要去助恩主一臂之力!”話音剛落,白衣少女不顧胸口傷痛,靈動的身形已然飛回了海崖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