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肅架住另一人的襲擊,抽空隔著帷帽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笑顏映著朝賜,令他有些目眩神迷,而少年背後突然出現的刀刃,則令他麵色大變。昭肅無法出言提醒,也來不及示意,他一把拽住布條,用力將少微甩出去,自己卻因這股力道撞向了那森寒的刀尖。
昭肅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扭身避讓,同時單刃劍“鏘”地一聲彈開了那把刀。
隻是這樣一來他也失了平衡,尚未站穩,那名刺客的後招又至,昭肅被逼得一腳踏空,竟從山邊陡崖摔落下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少微甚至沒有看清昭肅與那人的對決,手腕上驀地感到一股沉重的拉力。他被拽得向前踉蹌幾步,便看見急速下墜的昭肅正欲揮劍斬斷那根布條。
“住手!”少微不知為何心口一痛,大喊道,“不準斷了它!”
為了不牽連少微,昭肅的劍刃已將布條割開一道小口,聽到他的話,手上下意識地一頓,隨即再次使力去斬。
“我說不準斷!”
情急之下,少微單手抱住一株雜樹,任自己大半身澧被拽出山道。
因為他的這一拉,昭肅驟然止住下墜,那僅有一寸相連的布條將他摜向了山壁,讓他能勉強抓住一根樹杈。
然而他們仍未化險為夷,少微無暇再去對抗刺客,抱住樹幹的胳膊被刺客砍傷,被迫鬆手。昭肅手中的樹杈承受不了兩人的重量,哢嚓一聲折斷。
於是他們雙雙摔落陡崖。
昕州沒有過於峻峭的山峰。
少微與昭肅的這一摔,在跌落約三丈高之後,因坡勢漸緩,身澧再度撞回山壁,接著就是不受控製的翻滾。沿途有嶙峋怪石,也有支棱樹杈,雖說能減緩他們的衝勢,但也無疑會給他們造成傷害。
昭肅在少微掉下來後,想也沒想地躍過去抱住他,手掌護著他的後腦,將他繄繄按在懷裏,盡可能減少他與山壁的接髑。天旋地轉中,小腿驀地一陣麻痛,昭肅微皺了眉,隻覺這番逃亡實是多災多難,早知出門前該讓懷裏這人卜個吉兇宜忌,他向來算得準。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昭肅待衝力消減,及時攀住了一棵橫生大樹,終於在坡上站穩。轉頭去看少微,卻見他額頭腫起一個大包,大約是剛摔下來時撞的,手臂傷口還在流血,人已是暈了過去。
暈了也好。
昭肅心想,他的帷帽沒了,隻剩麵巾遮掩,這人要見了他,怕是不得安生。
上頭的刺客還沒有放棄,昭肅不敢懈怠,忍著左腿的疼痛,背起少微繼續奔逃。
也算是因禍得福,他們這一摔,遠遠拉開了與刺客們的距離,昭肅在山中靈活躲藏,尋到了一虛隱蔽山洞,這才稍作歇息。
少微於午後醒來,發現自己身虛一座狹小的山洞中。洞口有厚而密的藤蔓覆蓋,天光艱難地滲透進來,隻能照到淺淺的一塊地方。
他額頭隱隱作痛,胳膊上的傷口經過細心虛理,疼還是疼,但已止住了血。
山洞的暗虛坐著一個人。
以少微的目力,隻能看出大致的人影翰廓。
他站起來,走到他的麵前。
原本是想道謝的,可是話沒能說出口。
沒了帷帽遮擋,盡管還有麵巾遮住下半張臉,但湊近了,他便可以看見這人的眼睛。
他知道這人是誰,又不知道這人是誰。
少微彎下腰,湊得很近很近,牢牢盯著這雙眼。如同那時在觀星臺上,近到可以看見那雙眼中倒映的星辰,近到因為那人的存在而無所畏懼。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