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打響的時候林威才知道，連長八成是以前被炮聲給震怕了。張著嘴到真是不怕震了，可誰他媽知道越南人從哪弄來這麼多彈藥！蝗蟲似的的炮彈暴雨一般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嘴裏塞滿了被炮彈炸起來的泥土，就是想合也合不上了。
第一個基數還沒打完，林威就徹底地蒙了，陣地上一個挨一個到處是彈坑，這他媽到底該往哪個裏麵跳？轟隆！又是一聲巨響！林威身後飛快地撲出一個人影，一腳就把林威踹倒在地“臥倒！你他媽臥倒！不要命了！”這是林威聽到連長在這個世界上吼出的最後一句話。
新兵第一次上戰場都是這樣，就一個字——蒙！陣地上到處是殘肢斷臂，有連長的也有他手下士兵的。致使當越軍炮擊過後，林威和幸存下來的戰友們給犧牲了的戰友收屍的時候不得不拿著編織袋一塊一塊揀，甚至有的殘肢被炸飛掛到了樹上，不得不搭著人梯上去摘！連長少了一個耳朵半張臉，林威哭著在陣地上摸了一夜。
林威到底是和活下來的戰友們一起堅持到了最後。還是連長生前說的對：你龜兒子見點血就塌實了！後來的時候林威已經做到了完全無視生死，他甚至是漠視一切生命，敵人的和自己的生命。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林威穩穩地端著56式全自動衝鋒槍肆意地發泄著心中的怒火。他就象一根釘子一樣死死地釘在了陣地上！
公元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老山戰役。我某軍區第十四軍、四十九師紅七連全連官兵自連長以下陣亡七十七人，重傷十四人，其中，全連幹部全部陣亡，黨員僅存一名重傷，其餘全部陣亡。林威和幸存下來的戰友一起把連長和死去的兄弟們合葬在陣地前的山坡上，此時正值春暖花開，滿山遍野開滿了老山蘭。老山蘭原是沒有名字的，這種不知名的野草隻因為它在“4.28”老山戰役中與士兵們一起經受了戰火的洗禮而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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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新年的鍾聲即將敲想之際，筋疲力盡的林威終於站在了連長和戰友們的墓前。二十五年，紅塵一夢，夢醒了，回來了。山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此時的林威竟然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歸屬感，他似乎覺得自己本來就是屬於這裏的，隻不過自己比兄弟們來晚了一會而已，二十五年昏昏噩噩，二十五年前的情景卻曆曆在目。這個夢隻是做得時間比較長一點罷了。
林威匍匐下身體四肢張開，象擁抱大地一樣趴在戰友們的墓前。這感覺好舒服！就象在外流浪多年的遊子突然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是那麼地溫暖熟悉、安靜祥和。就象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是那麼地流暢自然、不著痕跡。
林威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可抑製地顫抖著迎接著幸福襲來。恍惚間，隱隱一陣仙樂傳來，霞光萬仗。林威閉上了眼睛，仔細聆聽這來自天國的聲音。近了，近了！林威詳細地聽到了每一個華麗美妙的音符。他徹底地陶醉了，瘋狂的努力用心去感受，用靈魂深處那最敏感的神經去觸摸，用腦海裏所能產生的最美好的畫麵去冥想。
就這樣吧，結束吧。林威忽然意識到一種圓滿，那是真正的圓滿，一種終於從終點又回到起點的圓滿。林威下意識地隨著那神秘飄渺的，不可捉摸的感覺拔身而起，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輕飄飄的沒有絲毫重量。茫然回首，發現的竟然是自己的背影！那個蒼老年邁的身體在自己的眼裏竟然是那麼地陌生，林威毫不吝嗇地拋棄了自己的肉體，跟隨著潛意識裏那一絲莫明的騷動迅速飛升！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高，終於，林威的一縷幽魂如耀眼的流星一般飛向了廣浩無垠深邃神秘的太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