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外,寒山寺內,一輪紅日伴隨著僧人的誦經聲緩緩升起,驅散了濃霧,蕩滌了寒風。
沈清雲跪在佛像前,也不知跪多久,仿佛她自己也成了一座雕像。
額前碎發低垂,遮住了她的眼眸,也掩住了她此刻的心緒。
一身素白衣裙,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清麗脫俗的容貌,也無聲說明了她如今的狀況。
誦經聲漸止,寒山寺的住持圓方大師走了過來。
“沈姑娘,今日是最後一天為令尊誦經超度了,想必他在天有靈,也會被沈姑娘的孝心所感動。”
沈清雲稍稍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明眸善睞的眼睛。
“為人子女,孝敬父母是應有之義,大師過譽了。族中都道我爹沒有兒子送終,愧對先祖,死後魂魄難安,若非大師主動提出為我爹誦經超度四十九天,恐怕當時我爹都無法順利下葬。”
低沉的話語,從沈清雲口中緩緩道出。
說罷,她站起身來,朝著圓方大師鄭重一拜。
“大師雪中送炭之恩,小女永記於心,日後必會回報。”
圓方大師卻歎息一聲,擺了擺手,念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老衲與沈老爺相識多年,舉手之勞,何需回報?隻是,沈姑娘可想好回去後如何應對沈家族人了嗎?”
“說實話,沒想好。”沈清雲苦笑一聲,“我還得回去和母親商量。”
圓方大師勸了一句。
“若實在無法,便過繼個嗣子吧!”
沈清雲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長明燈的事,還要麻煩大師了。”
說話的同時,她雙手合十,朝圓方大師鞠了一躬。
一陣風吹進來,她頭上戴著的棉絮白花翩然跌落,與此同時,外頭傳來一個慌張的聲音。
“姑娘,不好了!家裏出事了!大房二房四房的老爺們,把主母抓走了!”
沈清雲猛地轉身,一把抓住了跑進來的丫鬟。
“昭昭,你說清楚怎麼回事!他們憑什麼抓我娘?!”
丫鬟昭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他們說主母與人通奸!要、要浸豬籠!”
一口氣說完,昭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沈清雲臉上黑沉如墨。
“他們敢!”
她大步跨過門檻,飛快奔向寺門外。
“竇叔!備馬!”
滿臉胡子的中年壯漢牽過來兩匹馬,沈清雲接過韁繩,右腳踩上馬鐙,一個飛跨坐上了馬背。
“我和竇叔先行下山,你們稍後。”
話剛說完,昭昭跌跌撞撞從裏頭跑出來。
“姑娘!姑娘帶上奴婢呀!”
沈清雲動作一頓。
“昭昭,你上馬車,去吳縣縣衙!”
昭昭呆了呆。
“去縣衙幹什麼?告族裏老爺們搶家產嗎?”
沈清雲搖頭,沈家宗族盤亙百餘年,與附近大族代代聯姻,勢力很大,就連縣令也動之不得。加上她家中確實沒兒子,搶家產這件事,根本占不到理。
雖然很操蛋,但事實就是這麼個情況。
哪怕她擁有兩世智慧,也無法與根深蒂固的宗族勢力相抗衡。
“附耳過來。”
沈清雲迅速收回神,對昭昭低語幾句。
昭昭一雙眼睛倏地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姑娘。
她差點喊出聲來,可對於自家姑娘的信任已經刻進骨子裏,昭昭什麼話都沒說,點了點頭,飛快地爬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