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她終究還是不太喜歡苦味。每當嚐到那種苦澀的味道,她總是會想起來那年的感覺,便從口腔苦到了心裏。
“你的大道理越來越多了,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簡意之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饒有興味地看她。
“所有人都變了,不是麼?沒有人還跟以前是一個樣子。”祁悅意味深長地笑說,“你呢?那天幫你接電話的那個女孩子,真的不是你女朋友麼?”
簡意之眼神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手指摳了一下褲子,淡淡地回答:“當然不是,我一向都不喜歡年紀小的,感覺太累了。”她舔了舔唇,拐了個話頭說:“不過說起來,跟以前基本上沒什麼變化的人也不是沒有。”
“我知道有。”祁悅看了她一眼,見服務生端著咖啡過來,便停止了說話。
“愛爾蘭咖啡,請慢用。”
簡意之含笑道謝,祁悅則是望向了窗外。
陽光投在店前的空地上,將路過的行人影子投射得長短不一,就像那年她們坐在這裏看著窗外一樣。時間與回憶,在這一刻倒流得猝不及防。
店裏很安靜,祁悅聲音輕緩,帶著簡意之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故事:“我覺得我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那年我剛考上大學不久,我爸爸的生意就敗了,他欠了一大筆錢,把我們家的積蓄全都拿出來也不夠賠。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家的門口已經被人噴過很多次漆了。
就跟你在電影裏見過的那種一樣,一眼看見,全都是紅色的油漆從牆上流下來,像血一樣。我爸媽一直瞞著我,一直到我有一次周末回家,我爸去挽回生意場上認識的一個小三,而我媽,每天在家裏以淚洗麵。”
簡意之輕輕搖晃著咖啡杯,喝下第一口,這第一口以奶油居多,可她感覺到的,是苦味。
祁悅停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然後笑了:“在那一天之前,我以為我的家庭永遠都是我的避風港。我的爸媽會看著我長大,看著我跟一個男孩子或者女孩子在一起,然後等著我把這個能夠陪我一生的人帶回家,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吃飯,聊聊天。我會跟爸媽說,這個人就是我的愛人,我們要結婚,要在一起一輩子。
我跟清秋在一起的時候,這種想法在我的腦子裏占據了很大的一個位置。我決定,告訴爸媽我在學校裏談了一個女朋友,有時間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見見麵。可就是那一天啊,那一天,我家門口的牆上全都是像血一樣的油漆。它們從那些字上滴下來,整整一副牆麵上,都像被潑了血。”
簡意之緊緊地捏住咖啡杯,舔了一下唇,又咬了一下,低低地問:“然後呢?”
“然後?”祁悅自嘲地笑笑,目光收回,落到咖啡杯裏剩下的半杯咖啡,眼裏似乎有了淚光,“然後,我媽曾經的一個舊友願意幫助我們,前提是我媽要離婚嫁給他。否則,我的學費還有我跟我媽的生活費,包括我們以後的生活都不會再有著落。而且,即使我媽隻是離婚而已,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們母女兩個。
你知道的,追債的人,他們會做出很多我們想象不到的事情,不會管你離不離婚。我是我爸的女兒,就要承擔他的錯。所以,如果我媽不妥協,我們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會被影響。而我作為我繼父的女兒,我要繼續上學,就必須要跟我媽一起,和他去國外。”
故事大概是結束了,祁悅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微笑著說道:“我繼父的控製欲很強,他不允許我們跟國內有一絲一毫的牽連,我聯係不上任何一個我認識的人。但唯一幸運的是,他對我們很好。可是,我回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