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阿桃的大日子。
她決定離家出走。
賜光明媚,日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坦。
阿桃深吸一口氣,像小鳥一般快樂地飛奔如山林。
她故意避開了大道,避免隨便被父親和母親追上,專挑了溪水邊的小徑。
母親曾告訴她,當年她在山林裏迷失,走的就是這條道。
——“不過,山林裏野默太多,我當年遇到了狼群,差點被叼走。幸而恰巧遇到了你父親,才撿回一條命。因而你萬不能私自闖入山林中。”
對於母親的警告,阿桃並不當真。
母親總會講一些離奇的故事,什麼雪天夜奔,什麼大漠裏殺敵,什麼詭計多端的郎主,阿桃每次聽著,都覺得母親不去做說書先生可惜了。母親隻想嚇唬她,讓她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乖乖念那乏味至極的醫書,她才不上當。
阿桃已經五歲了。
年初時,裴淵和晚雲決定給阿桃開蒙,並鄭重地辦了個開蒙儀式。
儀式上吃了許多好吃的,阿桃心滿意足地摸摸肚子,想著開蒙是見好事。卻未料,所有的好事都隻發生第一日,而那日之後,便是無窮無盡的苦海。
過去,她每天從睜眼開始,不是跟著父親母親後麵乳轉,就是跟著六兒去玩。而開蒙之後,她每日都要乖乖坐在書房裏識字念書,讓她無比苦惱。
而一涉及到學問,父親母親都不約而同地變得認真,阿桃自覺忽而成了沒人疼的小孩。她覺得,自己必定要出走一趟,好讓父親母親知道,她說不跟他們玩了是認真的。
這個念頭一直存在阿桃心裏,到了今天早晨,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候。
早晨,母親收到王賜舅舅的來信。她抱著阿桃,讓阿桃自己把信上的字念出來。
在父親的執教之下,雖然阿桃還沒有把所有的字認全,但大意是看得懂的。舅舅的長子,阿桃的表兄王追已經十一歲,據舅舅說,出落的一表人才,比起舅舅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已經能作詩。
信裏,還附上了小詩兩首,王追作的。
“看到麼?”母親笑瞇瞇地摸著阿桃的腦袋,“你看你王追表兄多厲害,作詩作得多好。”
連父親看了,也點頭道:“韻腳工整,卻不拘泥,形神兼顧,可謂上品。”
那可是極高的贊賞!
阿桃撇了撇嘴角:“他十一歲了。”
母親點點她的腦袋:“他五歲的時候寫字也比你好看,要見賢思齊。”
阿桃撅著嘴,一臉不高興。
“那母親何不讓這表兄過來,認他來做女兒好了。”她說。
母親好笑地看好著她:“他是個男子 ,如何做得女兒?”
阿桃皺了皺鼻子。
而當父親讓她到書房裏去好好習字,再將母親布置的兩頁醫書背完的時候,阿桃終於忍不住,趁著他們去院子裏照看桃樹,從窗臺溜出書房,而後,開了院子的側門,跑了出去。
阿桃從不曾做過這樣的事。
她跑得氣喘籲籲,直到再也看不清院墻,才放慢了步子。
家附近的山林,她其實並不陌生。父親母親時常帶她出來玩。不過他們每次出來,都弓箭刀具不離身,並且叮囑阿桃,不許私自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