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府
這一夜容司澈回來的很晚,後半夜才回來的,因為喝了很多酒麵頰有些紅潤,他被行淵扶著跌跌撞撞走進寢殿,卻不知一雙靈動的眼睛注視著他,直到寢殿門被關上。皇上割讓漠北城的消息早就傳遍大街小巷,雪無塵沒睡一直等著,等著容司澈回來,想問問他,是不是她的家,她長大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寢殿內
容司澈一進寢殿就把頭埋進了冷水浴桶裏,醒了醒神後,還是一臉惘然與嚴肅,意識到主子情緒的行淵問:“主子,可是哪裏不舒服?”容司澈搖搖頭,突然抱頭:“你出去吧。”行淵左右為難,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最後隻能告退,因為主子的話不說第二遍。
待行淵走後,容司澈進了冷水浴桶,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水裏,腦海中,一聲聲“野種野種,狗腿子”環繞在他耳畔。他因是母親未婚先孕的私生子,以外孫之名接下容氏王位,從小到大,受盡冷眼暗算。
明明他自小勤奮努力,聰慧過人,不惜十歲便隨外祖父隨軍,可還是比不過黎灃,黎灃非嫡非長,隻因他母親受寵,他便是太子,文不成武不就得廢物,德不配位還是順利的當上了皇帝。
而容司澈身邊的人都讓容司澈討好他,讓著他,因為他雖然為王,但隻是先帝給黎灃的“玩伴”。
好幾次,黎灃欺負他,差一點要了他的命,他試過反抗,可在這權利勢力的皇宮,黎灃是頂端的人,容司澈的反抗毫無意義,反而受罰的還是他,有一次容司澈比劍贏了黎灃,黎明便說容司澈不懷好意,弄虛作假,那是容司澈唯一一次寧死不屈,也是最後一次反抗,最後鬧到先帝那裏,容司澈的外祖父以兵權和杖責一百換了他一命。自那以後,容王府毫無兵權,外祖父也身體越來越不好,容司澈十三歲時便撒手人寰,跟他的母親一樣離開了他。
刹那間,容司澈從浴桶中驚醒,大口大口喘氣,心中的不甘,憤怒仿佛到達了極點,怒氣湧上心頭,他一拳打在浴桶旁的牆壁上,手背瞬間流血,但劇烈的疼痛使他恢複了理智。
寢殿外
行淵看見了呆呆坐在橋上的雪無塵,問:“你在這裏做什麼?”雪無塵看見行淵,趕忙站起來:“我要見他。”行淵回:“小小年紀,沒禮貌,裏麵的是容王爺,你得稱呼一聲王爺,我是王爺貼身侍衛,怎麼著你也得叫我一聲大人。”雪無塵語塞,而後:“行淵大人,我想見……王爺。”
見雪無塵唯唯諾諾地,行淵趕緊轉移話題:“說吧,找王爺什麼事?”
雪無塵問:“漠北城,真的送給敵人了嗎?為什麼?爹爹常常跟我說國之疆土理當寸土不讓!”聽著雪無塵的發問,行淵啞然失色,沉默片刻後:“這是朝堂之事,陛下決斷,你不可以妄議也不可質疑,因為你現在的身份不配問。”接著又說:“今日王爺在朝堂上為了此事,據理力爭,還被人下了麵子,今日你還是不要見王爺了。”說完去給容司澈端醒酒湯去了。
雪無塵在橋上站著,默默地望著今夜的夜色發呆,心中想著“我不配了,我不姓南宮,確實已經不配過問這些事了。”
那南宮霰還能重新回到漠北城嗎?漠北城就這麼拱手讓人了。她不能哭,不能鬧,既然配不上,那就要有配得上的能力。此刻,十歲的雪無塵內心暗暗有了一個決定,她要當個男人,當個能讓漠北城歸家的男人。
就在這時,容司澈打開了寢殿的窗戶,他一襲月白色衣袍,剛剛洗掉了這幾日趕路的風霜少年的意氣風發一目了然,他手上的傷被他簡單處理,站在窗戶邊抬頭望了一眼月亮,便於雪無塵那一雙靈動的眼睛交彙。
隻見雪無塵換下了那些粗布麻衣,關上了淺灰色的衣服,青絲束起,白淨的小臉透露出清純,活脫脫一個小公子,隻是是一個傷感的小公子。
雪無塵也看見了容司澈,二人就這樣一個在屋裏,一個在橋頭,隔湖相望。二人此時感覺對方的眼神與彼此很像,不知為什麼,他們的眼神中有些少年的清澈,也有道不盡的憂思,還有一絲絲讓人察覺不到的怨氣與堅毅。
二人沒有說話,隻看著對方,想從眼神中看出什麼。他們彼此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他們做了自己這一生最艱難的決定,以後他們得償所願之時,也是破鏡無法重圓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