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話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不再繼續了。

她一語未盡,月清音卻敏銳的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

“何況什麼?”

她挑了挑眉,將清甜的蓮子塞入口中,眼光看向遠方被山間霧氣籠罩的青黛遠山。

“何況之前,他不確定我是不是真心對他,還以為我心裏始終裝著夜景煥。”

“有些事情不必說,有些事情說了也沒人能懂,倒不如埋在心裏,是吧?”

月清音何嚐不清楚,若是放在自己前世那個眼瞎多年的脾性,別說是夜北冥與她說起過去的這些事情了。

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他做什麼你都覺得多餘。

她甚至能想到,若是以前,夜北冥與她說起這些事情,她說不得還要揶揄譏諷一番他冷血矯情故作可憐,手染鮮血令人作嘔。

如此想想,連她自己都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惡寒。

月清音甚至自己都想不明白,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麼瞎的?

竟然把夜景煥那樣手無縛難之力的大男人當成清風霽月的翩翩佳公子,偏偏將她利用到死抽骨扒皮,倒頭來還要在她的心上狠狠捅上一刀。

“這些可是你說的,我什麼都沒說。”

似乎沒想到月清音竟然這般‘心直口快’,春月尷尬的抿了抿唇,無語望天。

“說說吧,你不用覺得不妥。”

“之前本王妃眼瞎,好歹如今治好了,對於北冥我虧欠了太多。”

“如今若是可以彌補回來,應該也不算晚。”

月清音悵然輕嘆一聲,咀嚼著口中清甜的蓮子,眼看著春月又眼疾手快的給她手裏塞了一把,才聽她拍拍手道:

“這些也是阿影跟我說的,不過說了你可不許笑話王爺,即使你要笑話,也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

“好。”

聽見春月這樣說,月清音多少來了些興趣。

“其實上戰場的新兵啊都沒我們想的這麼厲害,有些上了前線就回不來了。”

“要麼第一次學會殺人,要麼第一次學會被人殺,好在咱們王爺屬於前者。”

月清音:“……”要不我給你錢,你開個戲樓說書去吧。

好好挺嚴肅的一個事情,從春月嘴裏說出來好像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輕鬆。

“正常來說啊,第一次殺人的,沒嚇死估計也快嚇瘋了。”

“軍營呢是有專門的軍醫的,就是怕這些人真的瘋了,有閑暇的時候會努力的開導開導。”

“沒空呢老將士們也會多幫襯幫襯,雖然我覺得他們都是好心,但多數時候沒瘋的讓他們‘開導開導’也離瘋不遠了。”

春月往嘴裏塞了一把蓮子,滿不在乎道:

“說起這個,嘿,咱們王爺不一樣!”

“咱們王爺估計是嚇瘋了還裝得像個正常人的那種,養在宣京的公子哥能有幾個不怕這種場麵的。”

“偏偏咱們王爺一股清流,硬生生死挺著不讓別人看出來半分端倪,結果你猜怎麼著?”

月清音:“……”這環節咋這麼像戲樓裏要打賞的環節。

好在春月也不賣關子,說到這裏,仿佛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咯咯輕笑一聲。

“咱們王爺表麵上強裝鎮定,還裝的很好,所有人都以為王爺是塊當將才的料子,晚上大魚大肉的給他接風一番。”

“結果飯倒是好好的吃了,聽阿影說他回營地之後一個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吐了整整一晚上!”

春月也是怕月清音被嚇到,措辭什麼的努力用的讓人容易接受一些。

隻是這話說著,莫名就覺得身後有點餘餘的冒涼風。

見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冷語聲。

“本王怎麼記得,那次是酒喝太多了才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