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剛燃過少許沉香,令人聞之安神。窗外的鳴蟬雖略顯聒噪,但與夏季的日光相得益彰。望著熟悉的書架和文房四寶,許奐感覺十分舒心。在漢化星球上,早就沒有這種自然和人文高度融洽的景象了。她隨手拿起一本《百家詩》,望著封麵漂亮的字體,思緒飄回到任務上。
這一次,大概是遇到了隱藏劇情。
母親許典被刺殺,在書中並不是一件大事。《女尊國事》模仿了史學家的春秋筆法,對誰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沒有蓋棺定論。目前朝中關係複雜,黨派鬥爭劇烈,各自為政。而中原以東的國家野心勃勃,常派細作在中原作亂。南方也新興了一個國家,近幾年虎視眈眈,邊境衝突不斷。
眼下正值亂世將至,更加顯得刺殺一個小官的案件不足為奇。不過,根據以往的穿書經驗,許奐對這種模糊的劇情十分慎重。海上的一次蝶翅扇動,施之於陸地可能是一場龍卷風。許典之死或許於時勢改變不大,但與書中許奐的命運息息相關。
書中許奐人物性格前期張揚,後期內斂,母親遇刺身亡事件正是她的性格轉折點。按照劇情,許奐認定了設宴之人是殺母凶手。她表麵不動聲色,直至中原戰火四起時,才趁機設計殺了對方。至於為什麼書中許奐認為她是殺母仇人,又為什麼表裏不一暗害複仇,書中都沒有介紹,隻是以此事為許奐又貼上兩個性格標簽:有仇必報、城府頗深。
想著想著,許奐不由得長歎一口氣。除了名字撞車,她和書中許奐完全沒什麼相同點。可她也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其他的人物要麼命太短,要麼在亂世中太耀眼。她估量著自己綿軟的性格,真的找不出一位既能高度完成劇情,又平平無奇無才無德的角色。如今隻能用勤補拙了,比如多讀書鍛煉文筆,少說話以防露怯。前期已然不用她表現,後期就凡事三思而行,爭取像一點許奐吧。
心情有些沉重,許奐不再對著手中書的封麵感慨萬千,隨手翻了幾頁轉移注意力,正好讀到熟悉的一篇:《蠻》。
“……漿果未落,色澤沃若。
於嗟鳩兮,無食醉果;
於嗟男兮,無與女耽。
女之耽兮,猶可說也;
男之耽兮,不可說也……”
哈哈哈……許奐忍不住笑出聲來,擬態係統還是很不錯的,細節上會自動邏輯推理,防止穿書者出戲,連隨手看的書都添了一些小彩蛋。接著,她看到後麵的詩句又是一個長歎。這位男子被妻主喜新厭舊,雖然性情隱忍剛強,但是麵對人情冷暖時,孤苦無依的遭遇也著實讓人同情。世事不平,又有誰能獨善其身呢?
許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守在房外的兩個侍女忍不住小聲嘀咕。怎麼少主今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又歎又笑啊?怕不是神經了……侍女佩書最淘氣,捉著另一個侍女佩文的袖子說:“今兒早上少主就一副沒睡醒不順心的樣子,想是昨晚上做了什麼怪夢。萬一這會兒她憋著氣把自己悶住,回頭又拿咱們使性子。不如你去勸她出外散散心,買點古籍文玩什麼的。少主高興了,興許賞你個把銅錢呢!”佩文瞧著佩書憋著壞的模樣,又好笑又好氣:“有這樣的好事,你怎麼不去?”
門外的兩個調皮侍女正閑鬥嘴玩兒,門裏的許奐已經放下書本,決定出去散散步。今天除了母親遭難,她還會偶遇書中的美強慘大女主:黃直。不過,許奐要出城騎馬閑逛,在城郊鄉下的市集中漫遊時才能碰見她。佩書佩文見少主一臉嚴肅地走出門,吩咐要馬騎,忙麻利地教小廝備馬,又各自安排出門要帶的物什。許奐不用人跟著,獨自策馬出城去了。家人們慣知她脾性如此,都不約束她,隻叫小廝們門前留神吩咐。
鄉下的小市集別有一番野趣,許奐牽著馬信步閑遊,在琳琅滿目的小商品中大飽眼福。走著走著,看見不遠處的一個小擔子上,擺放著新鮮的花糕,旁邊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正在與一位買花糕的老人笑談。許奐望著她,內心一動。是了,這位賣花糕的女子將是未來再次一統中原的帝王:黃直,黃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