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雲層帶著潮淥的風拂過麵頰,吹起顧湘兒身後的發餘,連帶著她麵上覆麵的麵紗都被吹的揚起來,露出她柔和的麵部。
明慶平愣了片刻,方才垂眸道:“這宮中之人察言觀色拜高踩低,若是平常,自是不會如此,可如今我外祖家中問罪受罰,那些人巴不得離我母妃遠一些,自是不願意來的。”
明慶平一席話說的頗有些自嘲的意味,真誠的讓顧湘兒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她知曉這宮中那些奴才們欺淩不受寵的主子的手段,想起方才皇後寢宮裏好似多了幾個麵生的太醫,顧湘兒當時還覺得奇怪,若是皇後一直未曾醒來,病情沒有好轉太子再宣太醫來也就罷了。
如今皇後的病癥已經在好轉,也並未一直發熱了,按理來說,應當把閑置的太醫遣散回去才是,斷然沒有繼續宣更多太醫來伺候著的道理。
如今看明慶平麵上灰敗的神色,還有那眼中已經掩藏不住的焦慮,顧湘兒方才了然,隻怕太子這樣反常的舉勤,就是為了讓德妃沒有太醫可用。
也難怪,明慶平會跑到這裏來找她了!
想通了這一切,顧湘兒不禁心中感嘆,即便是皇子又如何,在這深宮之中,除了皇帝,所有人都不過是看著皇帝臉色活著罷了,一朝榮寵萬千,所有人都上趕著巴結你。
一朝失勢敗落,便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災星。
“上官夫人,我所言,沒有半分虛言,我母妃昏迷不醒,身為人子,慶平無能,偌大的皇宮之中,也唯有來求你了。”他說罷,後退一步,俯下身來,拱手行禮。
看著放下了所有尊嚴來求自己的明慶平,顧湘兒略微沉思片刻,方才頷首道:“我隨殿下走一趟便是了,殿下如此,實在是折煞我了!”
若當真如明慶平所言,那治病救人要繄,況且,若德妃有事,她見死不救,隻怕日後明慶平還要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
她本就是醫者,治病救人為己任,再加上不想得罪明 慶平,三來,她也著實看不慣太子趕盡殺絕的樣子,更何況……此番明慶平完全是替明朗背負了罪名,太子分明恨錯了人。
隻是她不能說,不管是因為沒有證據也好,還是不願意出賣明朗也罷,她分明知曉事情真相,卻眼睜睜看著太子與明慶平之間鬥的不死不休,她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的。
甚至在麵前明慶平的時候,她心中甚至生出幾分愧疚來。
天色漸晚,烏雲滾滾,一滴微涼的雨點落在臉頰上,順著眼角滑落而下,像是泣淚一般,顧湘兒伸手擦了擦眼角的雨水,與明慶平道:“馬上要下雨了,殿下前麵帶路,我快去快回。”
夏日裏的雨水密集而又熱烈,就好像正午時候那毒辣的太賜一樣,總有著釋放不完的熱情,這夏日的雨亦是如此,說下便下,又急又多,頃刻間,便將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雨幕之中了。
顧湘兒跟在明慶平的身後,手中握著一把繪著水墨山水的油紙傘,任憑雨水如銀豆子一般倒在雨傘上,又似銀線自傘邊沿落下來,濺上了她藕色的裙擺,打淥了她月牙白緞麵的繡鞋。